容小双的来信,被柳方之藏了起来,他知道容成安的脾气性格,对妹子偏疼的紧,若是知道京中有人暗谋心思,担心起来,连夜飞马进京都有可能。
两人谈到北疆的事,隐隐都有个感觉,那就是之前打过的那些人,逃的太快,也太好打,退却之后再无动静,怕只怕对方会有更大的阴谋,伺机而动,反击过来。
“咱们这日夜操练不能断,巡防也不能停啊,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如今敌人在暗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想……”
容成安听见柳方之所说,转头看去,正好对上他的狡黠眸光,当即明白其心底所想。
“方之,你有此意,我也正有此意,咱们一起,如何?”
心照不宣中,两人主意拿定,背着柳如笙,乔装打扮,预备深入北疆腹地,探探敌人的底细。
这一日柳如笙早早起来,走到训练场上,却只见兵士操练,不见柳方之和容成安,心里登时“咯噔”一下,这两人平日训练最勤,从不惫懒,事事以身作则,不会无缘无故的缺席训练。
“容营长他们呢?”
柳如笙唤过一个镇北军,询问柳方之和容成安的下落,可小兵满脸茫然,四下看看,挠着头不明所以:“柳将军,我,我也未曾见过他们啊,一早起来就没见。”
自己的儿子,虽然那几年疏离不少,但亲爹总还是了解几分的,柳如笙急忙命人去寻找,营里寻了个遍,甚至营外后山都摸索一遍,两人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怒火渐渐从丹田上涌,知子莫若父,柳如笙遍寻无果之后,大概猜到两人的去处。
“前行营副营长何在?”
震天的一声吼,吓得副营长浑身一哆嗦,急忙站出来,等着柳如笙吩咐。
“你尽速安排几个机灵的小兵,乔装往北,如果见到了容营长二人,留人与他们待在一处,听令行事,再派人回来与我明禀,看清形势,机敏行事,懂吗?”
副营长连连称是,当即就挑了五六个伶俐的,仔细交待一番,命他们即刻出发,天黑若是还无发现,立马返回营中,不可在北边久留。
今个儿的天是灰蒙蒙的,远处阴云重重叠叠,暴雨将至,柳如笙眺望北边,心头也似浓雾笼罩,直觉堵的发慌,似乎有事要发生。
栾城,越国与北疆接壤处的最大城镇,也是信和帝的一块心病。
这里算是除过锡城之外,两国边界处最大的一座城池,但与锡城不同的是,它不属于越国,也不在北疆地界。
多年来,想要争栾城的人不少,曾经有几个北疆部族盘踞在此,占了城池,信和帝也曾派兵攻打,但城中百姓住的混杂,有蛮夷部族的,还有越国子民,终是怕战火烧城失了民心,几次之后,也就作罢。
听之任之到最后,随着越国渐渐收复周边城镇,那些部族胆怯,起了内讧,争执间死了两个首领,顿作鸟兽散去,城池也日益荒凉,蛮夷人有逃回北疆,也有投向越国的,越国人有躲避混乱的,偌大城池,如今占据的地方还是那么大,城中百姓商户却没剩多少,繁盛不再,荒凉凄凄。
“方之,咱俩这装扮,成吗?”
街边小茶铺,容成安压低了声音问柳方之。
两人昨夜商量得当,凌晨天未亮时,就悄悄出了营帐直奔北疆,这会儿脱去长袖宽袍,换作蛮夷部族的打扮,柳方之还专门整了点儿锅底灰,给两人涂在面上,说是这样更像一些。
瞧见容成安小心翼翼的模样,柳方之嘿嘿一笑:“你放轻松点儿,二叔二婶将你生的孔武有力,倒正好合了这次的行动,你若生的眉清目秀,打死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容成安憨厚老实,一路上由着柳方之各种调侃,只会憨憨笑着,配合柳方之,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桌子靠近街边,柳方之捧着茶碗,状似不经意的朝外看去,话从齿缝中一点点透着。
“那边卖瓜果的,看起来热情活络,吆喝生意,可是一双眼睛,却到处乱飘,分明是蛮夷人设的暗哨。”
“我背后那几个,说是商人,可言谈粗鄙,脏话不停的往外冒,就算不是蛮夷人,估摸着也是别的城池过来探路的。”
容成安听的一愣一愣,别的城池来探什么路,那不都是越国的地方,难不成,还有人想谋逆造反,吞了栾城,那不是犯上作乱吗,脑袋不要了。
“朝中之事,你还是不清楚,想的也太简单,边界自古就乱,人说山高皇帝远的,久而久之,总有些不服管教,想自立门户的,就跟你家酿酒开酒坊是一个道理,生意做大了,分店开多了,眼下看着红红火火,时间长了,利益在眼前,出一两个有异心的,也不足为奇。”
一番透彻分析,容成安总算恍然。
合着越国看似国富民强,百姓和乐,原来外患未尽不说,内忧都有一大堆。
两人聊了几句,就不再言语,周围阴鸷的眼神太多,唯恐有人窥去一二。
这天夜里,柳方之和容成安就宿在了栾城,既然要过去探秘,就不能急着赶路,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睡到半夜,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悉索声响,两人心中有事,夜里机警,都没睡踏实,听见响动,双双跃起,猫腰躲在门边,透着缝隙,向外望去。
真是奇了,刚才明明听的真切,这会儿外面却空无一人。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柳方之悄悄冲容成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躲到东边窗棱下,自己则继续留在门边。
时间,点滴逝去。
从子时守到丑时,直蹲的腿脚发麻,外面仍是悄无声息。
“估摸听岔了,又或者是店里的客人和伙计。”
容成安悄声给柳方之说着,两人暗中对了下眼色,退回床上,合衣躺下,却再也未曾合眼,直到天亮,都无异状发生。
却说前行营派出的小兵,到了栾城之后一通瞎找,又不好明着打问,转悠一天也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
“柳将军,副营长他们兴许每走城镇,直接从密林里去往北边,咱们要往那条线上走走吗?”
小兵请愿,欲再往北找找,柳如笙没同意,他冒不起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