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荷花淡雅香气飘过,其中还夹着丝丝清凉,漫过鼻翼,烦躁消减几许。
众人啧啧称奇,多少佳酿,不管喝着味道如何,开坛时闻着都是浓烈醇香,这坛荷花清风却完全反其道而行之,没有浓醇,却恰巧就是这一股淡淡凉凉,跟勾魂似的,勾的人伸长脖子,想去一探究竟。
容小双莞尔一笑,眼前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容老板,你看看街坊们这热情,是不是,先让大家品鉴品鉴。”府尹大人也被荷花清风吸引,巴不得立刻尝上一盏。
带来的几坛酒,容小双本就不吝啬,命人先打了几盏递给府尹大人和几位品评师,其余的分发众人。
一时间,赛酒会成了容家酒坊的品酒会。
看着荷花清风出尽风头,自家酒坛前几乎无人问津,那几个先前说风凉话的酒坊老板都傻了眼,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人群突然一片哗然,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自动闪开。
容小双抬眼望去,只见江公公带着几个侍卫,手捧圣旨前来,慌忙从赛酒台上走下去。
“圣上有旨~”
江公公的声音盖过喧嚣,在场所有人急忙跪下,高呼万岁。
原来,赛酒会上的情形已先一步传入宫里,信和帝龙颜大悦,下了旨意,从此启用容家酒为贡酒,每年宫宴用酒,都由容小双亲自打点,良醒署从旁协助。
圣旨中还言明,让良醒署多与容家酒坊学习,四季常出佳酿。
容小双忐忑接下圣旨,心头却似浪涌。
“贡酒”二字,似从遥远而来,已经许久没听见过了,她是旧时贡酒村的人,因为小人的暗谋家园被毁,贡酒无存,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份荣宠,又被容家酒争了回来。
“容老板啊,皇上还让你准备准备,今日赛酒会上的这个荷花清风,另启两坛,送入宫里,皇上要尝个鲜。”
江公公小声吩咐着。
容小双哪儿敢怠慢,连忙应下,再三谢过江公公,并送了他一坛新酿,将满腹的谢恩带回宫里。
风向已经再明显不过,先是御笔亲题,紧接着封为贡酒,容家酒坊在京中算是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哪怕旁人再眼馋,也只有羡慕慨叹的份儿。
赛酒会拔得头筹,得了圣上亲封,这些带给容小双的欢喜,远不及信和帝亲许的,让其与良醒署多多合作。
那个神秘的酒工头子身份为何,与北疆有何牵连,容小双搁在心里放不下,这下倒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良醒署,借着机会,一探分明。
圣旨下了,良醒署官员不请自来,主动登门,一定要容小双多多去良醒署走动。
“容老板,良醒署能否合了圣上的心意,可就全靠你帮衬了。”
这位大人面带笑意,毕恭毕敬,容小双自然拒绝不得,顺水推舟随其前往。
那酒工头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满面阴鸷,话不多说,关在蒸酒房里,酒气熏腾中,看不清面上神情。
容小双抬眼看了看桌上,那个白瓷酒壶已经不见。
但此人既然混入良醒署,就必然揣着别的心思,容小双思忖一下,告诉良醒署官员,让其帮忙去取些夏季清燥火的药材来,趁着刚蒸好的酒糟,想试试看能否酿出适合三伏天喝的药酒。
容小双一来,就肯帮忙酿酒,良醒署官员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乐颠儿颠儿的亲自去取,蒸房里,只剩下酒工头子与容小双二人。
“师傅好手艺啊,不过瞧您这拌酒糟的手法,不像是越国人常用的。”容小双假意翻看着酒糟,想先探探酒工头子的底儿。
正忙活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瞬间,手底下就忙活起来。
这人说话,多余的字没有。
“姑娘看差了。”
瓮声瓮气,大热的天,更加让人不舒服,容小双抬眼看去,见他站在蒸锅旁,动作一气呵成,看似滴水不漏。
这人能从酒楼逃出,又能得到北疆极寒的药材,若是不藏着,恐怕早被人发现。
容小双知道事情急不得,太过急切,就容易打草惊蛇,她装着无事,不再言语,只用一双眼眸暗窥,将酒工头子每个细微动作,全部记在心底。
如今既得了皇上的圣旨,那便机会颇多,她不愁探不出此人的底细。
信和帝是个有心之人,赛酒会上颁下圣旨的同时,另拟一道旨意,派人去了锡城,传于容二年夫妇。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容二年的手都是抖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苦追求了一辈子佳酿得成,几番周折过后,老天还是给了福报。
“她爹,咱们双丫头,好生能干啊。”
容李氏抹抹眼泪,又是高兴,又是牵挂女儿,哭哭笑笑好一阵子。
这天容二年家摆了酒席,邀了莫神医和城中百姓,还有良村的乡亲前来,共贺容家酒被封为贡酒。
容小年夫妇硬着头皮,被村长连喝带骂的带进城去道喜,可还未到容二年门口,瞧见人家两口子迎来送往的热闹,经不住心里泛酸,转身走掉。
莫神医这夜喝的最多,直喝的酒意微醺,拉着容二年的手,笑他忘了件重要的事。
“莫神医啊,你这么反复说着,我倒糊涂了,什么重要的事,这不已经把街坊四邻都请来了,大家同乐同乐,酒坊那边也交待了于鸿,趁着这喜气,拿出些好酒回馈街坊,还有什么是没做到的?”
容二年老实,莫神医却字字狡黠:“你这当人爹的,只顾着夸自家闺女,没说把这喜讯传去边界,让你未来女婿也高兴高兴。”
未来女婿?哪儿来的未来女婿?
容二年完全一脸茫然,还是容李氏反应快些,嗔怒的瞪了丈夫一样,转过头笑盈盈的对着莫神医:“那就劳烦莫神医帮忙传个书信到兵营,让方之也高兴高兴。”
莫神医逗得哈哈大笑,直言这个岳母偏疼女婿,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提一句。
夜里,边界兵营难得热闹。
莫神医的密信传来,柳如笙高兴不已,传令后厨多做些好菜,与众将士同庆。
容成安乐的更是嘴巴都合不拢。
无人注意到,笑声阵阵中,柳方之独自出了兵营,爬上营后山坡,远眺向京城。
多日来只想着为国为民,探敌情,对付蛮夷,不觉中,与容小双分别已经两个多月,莫神医的一封喜报,拨动相思一根弦,搅的柳方之心湖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