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双和伙计们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算收拾停当,白天伙计们还有的忙,她急忙让大家睡下休息,自己走到前堂,在一张桌子旁坐下,许是疲累太甚,片刻,便昏沉睡去。
又是一场纷乱梦境,梦里的容小双,抱着酒坛子站在大街上,看着身边来来回回的人,有些发懵。
这里不是锡城,而是京中。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抱着个酒坛子?”
容小双疑惑不解。
一阵微风吹过,酒坛散发的幽香冲进鼻孔,这是一种从未在容家酒坊出现过的醉人香气,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酒方子。
“这是……”容小双困惑不已,又细细嗅了嗅,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微光。
是醉潭香!
这不是京中良醒署每年只能酿得几坛的醉潭香吗,那都是要进贡进宫的,为何自己手中会有一坛。
难道容家酒坊将方子研究出来,酿制下来,要赶着京城来上贡?
不,不可能啊,就算是上贡,也不可能只她一人,独抱一坛前来。
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身旁冲过来几个男子,夺过酒坛就跑。
容小双急了,拔腿去追,她到底腿短些,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人进了一处府邸,府门上几个烫金大字。
良醒署。
良醒署日日酿酒,都是上乘,又去良村旁的雪山取了雪水,干吗非要抢她这一坛。
恼火的容小双疾步过去,拼尽全身力气,敲得府门震天响。
“你们是强盗吗?当街抢酒,一坛都抢啊,要脸不要脸,还我的酒来。”
她的怒吼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府门不见开,也不见半个人影过来。
容小双怒火上头,哪里还管这是不是京城,誓要与那夺酒的人争到底,正叫嚷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戏谑的声音。
“哟,这不是容家酿酒的高手嘛,怎么这般能干,从锡城跑到京中来了,可是,你是不是敲错了门,这良醒署,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容小双的手,无力的从漆黑大门上垂下,她缓缓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冷。
来的人,正是前世仇敌,徐家三少徐英贤。
看他一脸嘲讽,容小双所有的怒火聚于一处,前世与今生交叠在一起,她怒吼着上去,伸手就要打:“徐英贤,两世的仇怨,该报了。”
未料,攒着力气挥出去的拳头,却扑了空。
徐英贤居然消失如烟。
“人呢,人呢?”
容小双失控大喊,满大街来往的百姓,却跟没听见似的,各忙各的事。
她急了,再喊一声:“人呢?”
忽听见柳方之的声音:“你个小毛贼,什么都敢偷,能跑的过我吗?”
什么毛贼不毛贼的,柳方之也来了京城吗?
容小双循声去追……
哎哟!
却是头磕在了桌沿上,疼的她眼泪都快下来,这才猛然惊醒,还是在锡城的酒坊里,一切,都是梦境。
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会儿,还要梦见那恶心的东西。
容小双揉着脑袋,愤愤难平,才想倒杯茶缓缓情绪,却惊诧的发现,梦里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比如说,柳方之,真的在抓贼。
她听见屋顶有脚步声,急忙打开大门,眼前就“呼”一下,闪过一道黑影。
“喂,姓柳的,你……”
还没说完,那道黑影又呼一下闪到对面屋顶,轻跃间不见了踪迹。
“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扰人清梦。”
算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容小双自认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坐下,继续喝她的茶,结果,一口茶还未咽下,柳方之又闪回来。
他经过铺子门口时,手一扬,掷进来一个人,正好甩在容小双脚下,吓得她茶水呛了喉咙,咳嗽连连。
“找绳子将他捆牢,等我回来。”
柳方之匆匆撂下这句话,又飞到另一处房顶。
“喂,你搞什么?”容小双又气又急,奔出去时,哪里还能见到那人踪影。
她无奈走回铺子,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人,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那人的脸,被揍成猪头一般,惨不忍睹,而且,还昏昏沉沉的,嘴里直嚷着“好汉饶命。”
容小双有些同情他,这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被柳方之下狠手打成这样。
但既然柳方之能让捆了他,想必也没干什么好事,容小双思忖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柳方之,从柜台拿了捆麻绳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人翻过去,开始绑手绑脚。
“哗啦”一声,那人怀中掉出什么东西,铺了满地。
容小双循声望去,下巴颏都要惊掉。
满地都是晃眼的金银和珠宝首饰啊,价值不菲,尤其是那些首饰,一看都是上乘。
“好啊,原来你这家伙是个汪洋大盗,难怪被他下狠手打了,活该!遇上本姑娘,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铺子里常有客人成批的定酒,封坛装车时,都要用绳子固定,捆扎结实,防着出意外,而且,每次容小双都要亲自盯着,有时候还要上手,方才安心。
今日,这捆酒坛子的本事,倒是另有它用了。
容小双使劲浑身解数,比平常多打了两个结扣,想想,还觉得不够,干脆将活扣变死结,连双脚都捆的结实。
她将人扔到桌子底下,擦擦脑门上的汗。
“你这家伙,看着瘦不拉几,跟个猴儿似的,想不到这么累人。”
忙活这一阵,容小双口干舌燥,还坐回原处,重新倒了一盏茶,一饮而下。
此刻也没了睡意,干脆坐等柳方之回来。
不过顷刻工夫,门外就传来响动,柳方之一手一个,拎着另外两个毛贼进屋时,就看见容小双气定神闲的在喝茶,脚下还踩着那五花大绑的盗匪。
他早就将另外两个捆扎结实,索性都往桌子下面一扔。
夏夜里跑这一趟,着实不容易,柳方之瞅了瞅,桌上再无空茶杯。
“来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快渴死了,让我也喝两口。”
柳方之不管不顾的从容小双手里抢过茶杯,兀自又斟了一盏,咕嘟咕嘟灌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容小双的脸颊,不出意外的又烧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共同一个茶杯,这,这算什么啊。
柳方之可没想那么多,喝过茶之后,冲容小双勾勾手指:“那些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