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这座伫立在大令最西边的小城,也是最接近南离的城市。即使处于和大国接壤的紧张处境,也丝毫不影响它此刻的祥和安宁。甚至可以说,这段日子,是永安百姓过的最放心最舒心的日子,因为那位令天下诸国都闻风丧胆的大令战神,此刻就在城中啊。
夜幕已经降临许久了,在主持完对巨蛇事件逝去之人的凭吊会后,沈彻就带着女儿回了住处,这是一处靠近城墙的宅子。女儿回来后不久就睡下了,他看得出来,孩子有心事,而且多半还是关于那个叫天晨的孩子。但是啊,迟迟无法入眠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即使做了许多,愧疚感却丝毫不见减少。
夜渐渐深了,沈彻的房间却突兀的升起了火光。他终究还是没能入睡,随手拿起一本书便再也没动过。
“呼~”一阵微风吹过,一个黑影现在了沈彻的门前。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沈彻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书便猛地转身死死的盯着门的方向。嘴里用力的蹦出了一个字。“谁?”
这一刻的沈彻,脸上显现的竟毫无一丝警惕,相反的,却带着一些激动。准确的来说是“兴奋!”他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这熟悉的气息,是那名少年!
下一刻,床上就只剩下了一本书,沈彻早已到了门前,推开了门;事实并没有让他失望,眼前的人,是那个少年,那个令他愧疚了这么些天的,孩子。
“是天晨吗?”沈彻的话音还有些颤抖。
“嗯,是的,沈大人”黎天晨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快,都发生了什么,讲与我听。”沈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此时的黎天晨,正急需一个可以倾泻一切的缺口,而沈彻,正好给了他这个缺口。
这一夜,黎天晨讲了许多许多,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相信他人的时候,从小镇开始到永安城,所有可以说的,他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讲了,本来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好在,眼前的男人,并不会辜负他。
在听完黎天晨冗长的叙述之后,沈彻并没有马上回答黎天晨。他先是朝着夜空看了一眼,随后向上指了指,才对着黎天晨缓缓的说道,“今晚的月色,格外清晰呢;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听过吧,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啊,阿晨,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神明,真的存在!”
黎天晨是有些惊讶,但见识过和尚那样的人之后,觉得存在神明,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沈大哥说的他云里雾里的。只好一个劲迷惑的盯着沈彻。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人,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或许就只是天上某位的游戏罢了,即使阿晨你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不同的事,也许还包括遇到我这件事,或许早就是注定的了,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必给自己加太多包袱。”沈彻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但全程却没看黎天晨一眼。
听完这番话,黎天晨有些震惊,可越细究这些事,震惊便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有些害怕,老宋,阿哥,芷静,村里的大家,还有蝶吟,以及眼前的沈大哥,这些所有的遇见,都是被安排好的吗?他有些不敢想了。
沈彻的面前,少年的眼瞳,渐渐陷入了一片死灰。可不管怎么变,似乎总能保有那么一丝清明。
这个中年人突然间笑了,似乎有着一股得逞的味道,可惊奇的是,没有一丝邪恶的气息。
黎天晨依然陷在自己的思想斗争中,此时的他就像被一只大手操纵的人偶,机械的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记忆中的事情。记忆不仅在不断重复,并且上演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黎天晨有些疲倦了,喘息声也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他的精神世界将会崩溃!
外界,中年人依然在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少年,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也时刻紧绷着神经,一旦少年到达极限,他便会出手,将少年解救出来,可在这关键时刻,他明显在期待着些什么。嘴里还有小声的念叨:“阿晨,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突然间,黎天晨腰间闪起了一道光,是蝶吟剑散发出的光,沈彻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笑容。
记忆世界里,本应还在不断重复回忆的黎天晨,却突然被一阵声音打断了,他的面前渐渐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他第一次拿到蝶吟时的画面,不过这一次,换了顺序,是由远到近呈现的。从那只巨大蝴蝶的消失,到参天大树化为幼苗,.......,最后的,是小镇的画面,可这一次,却和上回有些不一样。城西的院子里,只有老宋一个人,时不时他也会骂两句,说几声黎天晨的不是,可说完之后,脸上的那些挂念和担忧,是黎天晨不曾看见过的。城南的酒馆,年轻的老板娘一个人努力的支持着酒店,也并不是一直顺利,总会遇到一些困难,可每次打烊后,年轻的老板娘总会在“那位大侠”最后待过的桌子上趴一会,还不时念叨两句,“阿静,会成为可以让他依赖的人呢。”下一刻,忽然一阵云雾缭绕,画面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一名比黎天晨长了几岁的少年,却是龙袍加身,正是阿哥黄运!身边还坐着一位漂亮的人,黎天晨想起来了,是之前那位霸气内敛的大齐太子妃。
“大家看起来,都挺好啊......”黎天晨突然如释重负般笑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看到的吗,什么神明在上,什么命运安排,我黎天晨都不在乎,我想要保住的,只有现在这一刻。如果这一刻是命运的安排,那么我黎天晨接受它,如果命运注定这一刻会被打破,那么我,就去终结这所谓的命运!”在黎天晨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在他灵魂的深处,一颗种子模样的东西,裂开了表面,并渐渐伸出了绿芽!
“咣!”黎天晨一瞬间被拉回了现实,汗水布满了全身,大气也喘个不停,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激动,眼牟里,光芒闪耀。他,不再被云雾蒙蔽;他看得到远方!
激动着的,不止黎天晨一人,还有一旁一直看着的沈彻,他激动的从怀里拿出一本皱巴巴的书,伸出手递给了黎天晨。“这东西,应该可以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黎天晨接过沈彻递过来的东西,仔细打量着,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结缘注水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