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尹达过得的确有些百抓挠心,眼看着这应该收上来的银子收不到,交银子的日期又已临近,明明之前都是一本万利的火爆生意,最近却都成了冷锅冷灶。红火的英博坊自从新年后就一日不如一日,还算勉强支撑的也就是婉馨苑,那个曾经炙手可热的庆和堂,现在每天都剩下干巴巴的开张关张,想从里面捞点儿银子都捉襟见肘。
尹达一直把这些都归罪于代王,因为自从他回到了京城,倒霉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明明百般谋划胜券在握的事情,可到了最后失败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事情也就算了,自己还无端地失去了得力的干将,虽然都是自己迫不得已下的手,可要是没有外界的压力,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发生!更可气的是自己的弟弟也丢了性命!想到那个弟弟,尹达的心更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就算他想掩饰自己的痛楚,可真实的内心是无法骗得过的!
还有就是在宫中,他的那个女儿虽然还是皇上独宠的皇贵妃,可他总是感觉哪里有隐隐的不安,那个被废又安稳地从冷宫中走出来的王氏,竟然也堂而皇之的变成了王昭仪!虽然这名分和地位远不如尹氏,可这王氏毕竟有过去的根基,现在这抬头之势谁都不能小觑!
还有安插在代王身边的眼线,办事不利不说,最后也丢了性命!想到这些尹达就头疼!他咬牙切齿地想疯狂地报复,可却发现根本没有报复的时机!更可气的是,皇上似乎也偏重于他,屡次替代王谋得府里,也使得尹达不敢放开手脚大肆对付代王。
不知道是自己是真的有第六感还是纯属心乱的杞人忧天,尹达最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明明眼前没有任何的事,可心里始终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种长久以来的泰然处之步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据自己的人送来的情报,代王最近的确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和沈凌风的见面都没有过。令人高兴的是,一项身体健壮的他竟然还叫了两次太医!这对尹达来说着实可以平复一下慌乱的内心。
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来自吴亦甫的消息却叫他大发雷霆!本来尹达和吴亦甫只见也并没有什么牢不可摧的纽带,吴亦甫听从尹达的命令完全是被形势所迫,尹达给了吴亦甫几分薄面也完全是因为他是庆和堂药材的主要来源,二者互相客气本就不正常,更何况,无论是吴亦甫还是尹达都在暗地里到处活动,尹达希望找到更可靠的人,吴亦甫则想赚到更多的银子。二人面和心不和是彼此都已心照不宣的秘密。
叫尹达大发雷霆的是吴亦甫送来的一封信,信中说今年北境早霜,长势好好的药材一下子都遭了灾害棵苗无收,不但今年的药材供应成空,恐怕这影响还要波及来年。这对尹达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尹达气得当场就把一个茶壶摔得粉碎,吓得送信的来者跪在地上半晌不敢吭声。暴躁的尹达很快平息了自己的怒气,他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送信人冷冷地问了一句,“北境今年的天气如何?”
“回……回国丈爷……天……天气……有……有些不好……”来者的身体已经哆嗦成了一团,说话的声音也直打颤。
“不好?怎么个不好法?”尹达转动着手指上佩戴的镶有巨大宝石的戒指,阴森的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杀气。
“今年……今年霜冻……早……了……些,比往年更冷。”来者道。
“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时什么吗?”尹达走到了送信使者面前,蹲在了他的旁边,那阴冷的寒气立马将使者包围,明明是后背发冷,可使者的汗滴不住地从额头冒出。
“小的……小的绝对不敢欺瞒国丈爷!国丈爷要是不信可以去……去看一看……”虽然脸贴着地面,可使者仍旧不敢张开眼睛。
“好!很好!”尹达起身,咬着牙齿,脸上的肌肉已经呈现了明显的高低不平之势。“我是该去那里看一看了……”尹达阴冷说道。
送信的使者被退了下去,尹达叫来了尹思明,虽然这个儿子办事总不能尽如人意,而且也时常遭受尹达的打骂,可遇到什么事情,尹达还是喜欢和尹思明商量一下,不是对尹思明的器重,而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尹达就这么一个儿子!
“北境的吴亦甫似乎也出事了。”看着尹思明,尹达阴沉道。
“他?出事?怎么会?就算借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爹爹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教训教训他……”尹思明的慷慨激昂在尹达彻底黑了脸后也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待尹达的示下。
“这也只是我的预感。”尹达的手还在转动着那枚戒指,的确,因为现在的这个身份,他不能自己亲力亲为的事情很多,本以为应该有很多的亲信,可最近的事态来看,他所能信任的人是越来越少。
“爹爹要是怀疑可以派个人去查查……”尹思明试探道。
“派人?只怕……”一丝不祥的感觉爬上了尹达的眉梢,此刻他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爹爹要是信不过别人,儿子可以前去一看。”尹思明立刻自告奋勇起来。好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他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给自己看,给尹达看。
尹达没有说话,阴沉的眼睛盯着外面火热的阳光,可他为什么仍旧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爹爹,难道你对我还不放心吗?难道你认为我也会背叛爹爹吗?”尹思明有些委屈起来。
“是你多虑了……”尹达长叹一声道。
“那爹爹是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这次尹达倒没有说什么。
“就算我在爹爹眼中什么也不是,可就去验证一下那个吴亦甫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个任务我还是很容易完成的!”尹思明挺起了自己的胸脯。
尹达看着尹思明,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虽然看不出来英俊,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讨喜,可任谁都不会讨厌自己,就因为那张脸像极了自己,所以尹达必须去喜欢和珍视。
“你真的要去?”尹达问。
“这怎么能欺骗爹爹?再说了,现在除了我,爹爹还有信得过的人吗?”尹思明的脸上现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尹达的脸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他沉吟了良久,思考了良久。
“爹爹不用担心孩儿,我只是去那儿探探虚实……”
“你要怎么探?”尹达打断了尹思明的话问道。
“那吴亦甫不是说遭了冻灾了吗?我就先看看他说得到底是不是实话……”
“如果不是呢?你要怎么办?”尹达犀利地问。
“不是?那我可就不能轻饶了他,我立马召集咱们在北境的人马,把他个吴亦甫大卸八块!”尹思明说得是神气活现,尹达听得却是胆战心惊。这就是他不会轻易叫尹思明办事的原因,先且不论他是不是能够召集得动北境的人马,恐怕他还没见到吴亦甫,对方早已将他的底细摸清,到时候,谁能够杀得了谁还真是一个未知数啊!
尹达只觉得浑身有一种无力得感觉,他朝着尹思明摆了摆手低声道,“你先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尹思明本还想争辩些什么,可看到尹达已经闭起得双眼,他只好退了出去。
外面是艳阳高照,火热的太阳依旧高高地挂着,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尹思明踢了一脚栽种的花草,失望地看了看尹达的房间,气愤地走开了。
尹达或许并不了解吴亦甫,知道他只是因为他是北境的药材商,为了自己的庆和堂,他不知道和这个吴亦甫明争暗斗了多少次,虽然迫于自己的淫威吴亦甫屈服了,可尹达自己也知道,这种关系想要长久维持根本不可能!或许,自己手中的权力还在,或许自己的势力还在,吴亦甫还能妥协,可一旦有了机会,最先出现差错的地方肯定也是吴亦甫。本来他是想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将吴亦甫彻底制服的,怎耐,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发生,竟叫他将这等事情忘在了脑后,直到今天,他接到了吴亦甫的消息,才幡然醒悟,自己已经错过了收拢吴亦甫的最佳时机。
惩治,的确不是没有办法!可一旦那样势必要扩大影响,结局什么样还不好说,闹得沸沸扬扬损失最大的当然是他尹达!可是如果就这样咽下一口气……尹达着实有些心不甘。九年多的国丈生涯已经叫他忘记了什么叫委曲求全,现在,他仍旧不想捡拾。
吴亦甫……庆和堂……四喜……这几个人在尹达的脑子中飞快地旋转,他越发地觉得脑袋疼痛万分,可当一线光亮忽地驱散头脑中的阴霾,尹达凶恶的脸上立刻现出了别样的光芒,既然得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为何不想着去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