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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鸿鬣

窸窸窣窣地,昆仑拨开了眼前的草丛。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片谷地,一条小河由西北往东南而来,河边是一簇簇一人多高的枯萎,几只麋鹿小心翼翼地来到小河边饮水,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竖直的耳朵警惕地探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扑棱棱——”北面的树林里飞来一群鸟儿。

受惊的麋鹿掉过头撒腿就跑,数息之后,一头扎进了森林,消失不见。

趴在草丛中的昆仑悄悄向后退缩了少许,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林鸟惊飞处。

不多时,一只探索前进的猎人小队出现在视线中。

是卡塞尔部落!昆仑越发的小心起来。

跟随主人进入芸香海已经五天了,向西北方向深入了百里之遥。

柳氏飞鹰部落的势力无法影响到这里,而卡塞尔部落活动的痕迹愈来愈多。

主人此次带自己进入芸香海是为采药而来。

这让昆仑不由得联想到此前主人使用的蛮族秘药。

主人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震惊的秘密。

匍匐在草丛中的昆仑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森林,向凯特琳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

低矮的石山上。

凯特琳在光秃秃的石块间搜寻着,忽而,一块狭长石片边缘冒出来的小草吸引了凯特琳的目光,小草只有几片灰绿色的椭圆形叶子,几乎是贴着碎石生长。

凯特琳拔出长剑,掀开石片——“哧!”一条一尺长的青色小蛇突袭而来。

“叮”地一声,剑尖刺穿了蛇头,钉在碎石之中。

凯特琳看也未看一眼,蹲下来,轻轻地拈起草茎,石片下如蛛网般的白色根须连带而起。

龙蛇草——生于阴凉干燥处,所生之处常伴有虫蛇守护,其性冷,有剧毒。

小蛇还在拼命挣扎着,凯特琳恍如未见,将龙蛇草收在石盒中,站起身来,拔起长剑,剑锋划过,青蛇分为两半。

此时,不远处的丛林轻轻扰动了一下,凯特琳望了一眼,将石盒安放在竹篓中,转身接着搜寻药草。

昆仑飞奔而来,至凯特琳身后不远处,跪伏在地,道:“主人,附近有卡塞尔部落猎人出没。(蛮语)”

昆仑看了看那两半还在挣扎的蛇躯,从头到尾被开膛破肚。

“知道了,去吧!(蛮语)”凯特琳仿佛没听见一样,毫不担心。

那不是无知的冒险或盲目的自大,而是深入到骨子里的高傲。

蛮族这片土地承载不了她的心。

“是,主人!(蛮语)”

昆仑的目光缓缓从竹篓中的药草上退去。

……

又数日。

进入芸香海采药已经十天有余了,凯特琳仍然没有回去的意思。

昆仑暗暗紧张起来,卡塞尔部落似乎发现了附近有异族活动的痕迹,卡塞尔部落的猎人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这一带,似乎在暗中搜寻。

这些蛮族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威胁,昆仑担心的是凯特琳,一旦凯特琳遇险,自己出手相救,很有可能会暴露。

昆仑感觉得到,凯特琳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

“咯~嘣”一只牛皮靴沉稳地落在尚未完全腐烂的落叶上,掩藏在腐叶下的枯枝应声折断。

满脸胡须的卡塞尔猎人手提猎刀,审视着视野中的一草一木。

遮天蔽日的枝叶交相覆盖着,潮湿,闷热,密不透风。

老猎人身后紧跟着一名年轻猎人,虽然这里是卡塞尔部落和柳氏飞鹰部落的缓冲地带,但距离卡塞尔部落更近,对卡塞尔部落来说,这是一片很好的训练场。

突然,右前方的一簇灌木丛猛地扰动了一下,年轻猎人立即停住脚步,握紧了沾满汗水的刀柄,向老猎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老猎人抬起手向后摆了摆,年轻猎人会意,紧握着猎刀后退开来。

老猎人拈弓搭箭瞄准了灌木丛,突然,毫无征兆地扭过头来,利箭直指遮天蔽日的枝叶,锐利的目光敏捷地扫视着几处能够藏身的所在——空无一物。

突然,“呼”地一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眨眼之间,锋利的斧头砍开了猎人的头颅,那黑影一脚跺在猎人胸膛上,疾风一般来到年轻猎人身侧,一把明晃晃的断刀抹过脖子。

年轻猎人瞪大了眼睛,“咚”地一下,手中的猎刀落在松软的枯叶上,两只手惊恐地捂住了脖子,鲜血喷射而出,一张满是恐怖伤疤的脸映入眼中。

“咚-咚-”两副躯体相继倒地。

收起断刀,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昆仑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粗气。

压下心头那股渴望,昆仑在温热的尸体前盘坐下来,双掌翻转腾挪间,血盾呼之欲出。

须臾之间,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殷红血气自猎人躯体内飘飞而出,在昆仑掌心翻腾盘旋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具躯体变成了人干。

没有刻意将两具干尸掩藏,昆仑手握利斧,转身攀上了树干,如人猿一般,三五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遮天蔽日的枝叶里。

···

“噼噼啵啵——”干枯的树枝在火焰里发出无力的哀鸣。

清冷的山洞里,火光将人影放大、扭曲。

火焰摇曳,人影随之乱摆。

进入芸香海将近半个月了,凯特琳美艳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疲惫之态,乌黑浓密的长发也略显蓬松,甚至还沾着些许蛛网和叶子的碎屑。

此时,凯特琳正聚精会神地拣选着药草,沉稳而熟练。

“主人——(蛮语)”带着一身水渍的昆仑跪伏在地,双手托着水囊进献凯特琳。

凯特琳抬起头来,火光映照着美艳的脸颊,更添了几分梦幻。

凯特琳接过水囊喝了两口水,昆仑又献上一条青鱼、一条鹿腿,接着伏在地上等候主人命令。

凯特琳望着昆仑,从心底里开始渐渐接纳了这个野人奴隶。

虽说瘦弱了些,倒还算忠诚,在丛林中颇为灵敏,终年生活在丛林深处的野人也就这点长处了,只是脸上那些骇人的伤疤有些丑陋,又嗜好饮兽血食生肉——算了,只能慢慢教化了,好好培养的话,也许日后能成为自己的帮手。

“去吧,拿着那把剑在外面守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蛮语)”凯特琳说道。

昆仑伏在地上望了望那把锋利的宝剑,说道:“主人,我不会用剑。(蛮语)”

凯特琳轻叹一口气,说道:“去吧,别走太远,这里是卡塞尔部落的势力范围。(蛮语)”

“是,主人!(蛮语)”昆仑伏在地上向后退去。

···

又是一夜,月色笼罩着大地。

一株千年古木矗立在林海中,仿佛帝王一般,俯瞰着脚下的臣民。

一团黑影紧贴着树干,迅速向上攀爬,穿过层层薄雾,终于到达顶端。

极目眺望,无边无际的林海,薄雾聚而复散,不禁让人感叹天地之浩瀚。

昆仑站在一截小枝上,望向北方,紧抓着树干,手背青筋暴起,良久,“嗤——”地一声,一块树皮脱落下来。

昆仑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粗气,寻了个枝杈盘坐下来,右手拂过兽皮掩盖下的玲珑戒,散发着灵光的聚灵珠出现在掌中。

调整了气息,迅速进入修炼状态,聚灵珠悬浮在胸前,一缕缕精纯能量飘飞而来,携裹着天地精气涌向昆仑。

夜风袭来,蓬乱的长发舞动着,脸上的骇人伤疤在月色下更加醒目···

而此时,不远处的山峰上,凯特琳在一块巨石上盘坐着,双手结成一道奇异的手印,但见一缕缕流光自空气中析出,似利箭一般飞射而来,却又在即将触碰到躯体时,竟诡异地避开了去,围绕着凯特琳盘旋上升,又分为数路,以一条纷繁复杂的路线环绕运行,竟在无形之中被吸收炼化,消失不见了。

单论其气势,竟不比卷灵决弱。

是的,凯特琳守护着她自己的秘密!

当初她不肯收留昆仑作为奴隶,正是担心自己的秘密暴露;昆仑经常三更半夜消失不见,更符合了她的心意,便也未放在心上。

主仆二人,各自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

又数日。

主仆二人已经深入芸香海百余里,鲜有部落猎人活动的痕迹。

苦苦搜寻了数日,终于,凯特琳发现了此行最重要的一个目标——石英果。

那是一棵紫色小树,生长在石壁上,虽不足三尺高,但看上去却历尽沧桑,细小的枝干上遍布裂纹,紫色的椭圆形小叶上,布满了蛛网幢的纹路,小树上正挂着二十余颗灰白色果实,仿佛石块一般形状不规则的果实。

然而,这棵小树却长在一头魔兽的巢穴旁。

不,是一头魔兽守护在这棵小树旁。

那是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魔兽,一身蓬松的毛发似火焰一般,那不是野兽,是魔兽!

吸纳了天地之能量、日月之精华的魔兽!

一阶魔兽——红鬣。

坚硬的石壁上,红鬣竟然用爪子刨出了一个坑洞作为巢穴,坑洞旁尽是爪痕。

此时,红鬣正窝在坑洞里熟睡,石英树正在红鬣脑袋前不远处。

此时,凯特琳正带着昆仑在远处查看。

凯特琳自忖无法斩杀红鬣,娇美的眼睛此时换上了锐利的锋芒,扫视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走!(蛮语)”凯特琳手握宝剑退回到森林茂密处。

昆仑死死地盯着那头正在熟睡的红鬣,瞳孔深处绽放着异样的光彩,目光中尽是贪婪。

昆仑心道:有焚血大法助我炼血煅骨,即便是魔兽血,又能奈我何?

————

《武圣经·九洲志·东胜洲志·大明王朝略》曰:圣元前1565年,秦王叛乱,起属地六州二十四郡百万大军,前朝遗臣旧将多有响应者,西北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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