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幻之魂?!!”
秦太守惊诧之下大张着嘴,伸出了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面目阴晴不定却好看得雌雄莫辨的穆颜,说话间嘴唇都在发抖:“你······来人!给老夫来人啊!!”
可惜再没人会回应他了,他府上所有的家丁护卫,此刻尽皆倒在了地上化为了飞灰,太守府御赐的牌匾下仅有他们两人还能站着,金碧辉煌的大字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荒唐又凄凉。
“人?”穆颜冷笑:“你这府中,可还有一人能被称之为‘人’么?”
秦太守大喘着气说不出话,细看之下可以发现他面色已然变得青白交加,气息沉重无比,苍老的身体似乎再支撑不住他的精神,使得他不得不用自己沟壑纵横又肥胖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穆颜隔着很远打量着看了他许久,突然没忍住般笑出了声,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帝心弯刀收回了腰间的鞘中,帝心尚未尽心,可奈何于主人的命令意志,也不得不暂且安静下来。
“看来你的妖道修的不是那么成功啊,怎么不同他们一起变个妖怪给我看看?”穆颜背着手摇了摇头,仰头看了眼天边似乎快要破晓的光亮,道:“怎么,连那个什么蒋老爷都好歹学会了个不死不伤的本事,你却连这种低级的变身都不会?”
乍一听见蒋老爷的名字,秦太守神色猛地大变,随即咬牙切齿地大骂:“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你都拖不住,真是废物!!”
他虽羡慕那些长生不老的法门,却也不敢自己轻易尝试,为此只叫江源先抓些年轻貌美的姑娘,拿他府上的侍卫们做试验,出了些许的成果后他便又拿送上门的蒋老爷试刀,结果显然很成功,做出来的怪物都有了强大的力量,就连蒋老爷那样年近古稀的老头子都有了强健的体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做出来的怪物都没有理智可言,为此秦太守一直都不曾在自己身上亲身示范,为的就是等一个万全之法出现。
江源为他们出了一个办法,便是今日的这一个局,为的就是将光之魂和幻之魂引入局中击杀,他们两人是纯正的修仙之体,若是能吃了他们的身体和修为,那便能解决他们眼下所有的困境,为此秦太守和蒋老爷一边一个布下了埋伏,由江源对付颇为棘手的光之魂,由蒋老爷对付功体不善战的幻之魂。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有些错的离谱。
眼下蒋老爷虽然还是人身,但是手中杀孽造的也太甚,穆颜一眼便能看穿他心中所有的想法筹谋,他咂了咂嘴,突然觉得这一趟自己似乎也不算白来。
“这位秦太守,”穆颜背手上前一步,果不其然见那秦太守如临大敌般谨慎地后退了数步,几乎要退到身后府门边的高墙上也不肯停步:“你好歹也还是个人,吃人这种事,做的不恶心么?”
“哼!”秦太守脸上的汗水渐次淌了下来,他靠在身后的紧闭的大门之上邪笑得面目狰狞,他知晓自己败了,今日怕是逃不过一死,死到临头倒是也不怕了,他扬起了头,身上朱红色的官袍还穿戴得整齐,只是头上的主纱帽早不知何时丢到了哪去:“自古成王败寇,老夫技不如人今天也认栽!怎么,都说桑梓岭上皆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今天也想同老夫讲讲什么宅心仁厚?!呸!!”
死到临头这么嚣张的,穆颜还真不是第一次见,对于这种人,穆颜有的是耐心:“宅心仁厚就免了,我们杀人无数也是事实,要不要我在你死前给你讲讲,上一个同我啰嗦了这么多话的人最后是怎么全家被我剥皮萱草的?”
听到了某个甚为恐怖的词语,秦太守压根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却还是强忍着镇定,咬牙道:“你们就是一群禽兽!老夫若是能杀了你们,那也是替天行道!”
话虽然说得正,但是他脸上早已经没了半分血色,冷汗顺着脸边的皱纹滴落下来,肉眼可见他浑身都在颤抖。
“禽兽?不敢当。”穆颜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若有若无地瞥了眼他身后靠着的大门处透出的隐约光亮,闲适地理了理手腕处收的紧紧的袖口,那里因为方才的激战,紧绑的线松了些许,他垂眸道:“虎毒不食子,比起秦太守,我们可还差的太远。”
他指的是今晚秦川险些命丧蒋府一事,他当时纯属赶得凑巧,将秦川救上来时他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怕是他再晚片刻这人就没命了。
“呸!”被提起了逆鳞的秦太守猛地跳了起来,老态纵横的脸上瞬间暴起了青筋,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地可憎:“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夫若是日后功成名就,儿子多得是,不差他这一个逆子!!”
秦川生性懦弱善良,又体弱多病文武不济,本来就是他用来勾着蒋家将女儿送上门来的棋子,现在蒋嫣已经到了手,那不成器又优柔寡断的儿子留着也只会坏事,不如没了永绝后患!
“好,很好。”从前只有做父亲的跪在地上求着穆颜放过自己孩儿的,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说辞的穆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向着他身后颔首示意道:“都听清楚了?”
“?”
秦太守见他表情忽然有变,疑是背后有诈,他刚要回过头看个究竟,就猛地察觉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伴随着心口突然间的一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大股的鲜红自他的胸间喷涌而出。
胸前是一把闪着寒光的精细匕首,自他胸前处小小地漏了个头,又飞快地抽了出去。
他慢慢跪在了地上,颤巍地回过了头,眼前出现了他刚才还在痛骂的逆子,以及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把尚带着余温的小小匕首。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