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村的事结束后,姜浩初便辞了胡蝎子夫妇,同刘沉香一起驾云往南瞻部洲去了,临近半晚之时,两人才终于到了南瞻部洲地界。
“我们是不是要先去哪儿歇息一番?”见天色已晚,姜浩初在空中向沉香建议道。
“犬戎国就在附近,我们到那里寻一处客栈休息一下吧。”刘沉香指了指南方一处道。
“犬戎国?”姜浩初拍了拍胸口的碧玉杨柳叶,小盘随即跳了出来,踏在云上,“小盘你家不是在犬戎国么?带我们去那里吧。”
姜浩初本以为小盘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不在犬戎国居住,我们族人住在犬戎山上,彼此是分开的。”
“那是为何?”姜浩初不解的问。
小盘沉默着似是不想回答、
“我来说吧,我少年游历时来过犬戎国,因此倒是有些了解,犬戎族是分成犬形族人和人形族人这两部分的。”见小盘沉默不语,沉香突然道。
“两部分?”姜浩初不解。
“这牵扯到许久之前的一段往事了,据说当年此地有一吴姓将军作乱,帝辛许诺谁能取下其首级,可封邑赏金,将公主嫁于他。而犬戎祖先盘瓠神犬便咬下吴将军首级而归,帝辛虽欲将其女许配,但因其身为犬形,因此遭众大臣反对。盘瓠神犬便欲借法术化形,谁知化形途中因辛女不慎打搅而未化形完全,成了人身狗首,但辛女极重信义,在她的极力要求下,两人照常成婚,此后育有诸多子女,且在其封地建立了‘犬戎国’”。
沉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小盘,似是在问他要不要他继续说下去。小盘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沉香这才接着说道:“盖因盘瓠未化形完全之故,其子孙后代中有人形者,有犬形者,据传其人形子孙中,有‘盘、蓝、雷、钟’四人因恨他人常骂其父为犬,心中生恨,于一次狩猎之时将盘瓠暗杀,此后四姓后代便占据犬戎国,将所有犬形族民流放至犬戎山上,一些人形父母因心念孩儿,也会上山相陪,久而久之,犬戎国和犬戎山就相当于形成了两个部族一般。”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姜浩初见小盘为难模样便道,“那我们边去犬戎山上一趟吧,小盘你也见见族人。”
小盘勉强微笑一下,指了一个方向,两人一犬便随之前往,没过多久便遇见一座城池,城内模样与二郎镇相似,应是沉香口中的犬戎国。绕过犬戎国不久,到了一处群山,山形险峻陡峭,加上夜色渐深,望之便如恶犬将扑一般,自然是那犬戎山了。
深入山中不久,隐约中可见山间有丝丝火光,小盘的眼神终于明朗了一些,指了指火光所在之处:“那里就是我族人所在之地护卫……犬戎村,先前曾被妖族人损毁,如今应该已经重建了,可惜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提到父母,小盘原本明朗起来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来,姜浩初十分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沉香也知缘由,但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好沉默不语。
两人一犬终至犬戎村村口,村子在山腰依山而建,村前置着一块灰色巨岩,岩上刻着“犬戎村”三字,也不知是何人所立。
甫一进村,便有几只五色犬迎上,神色警惕,一见小盘,却俱都放松下来,汪汪叫着似是在欢迎一般。小盘也汪汪回应几声,五色犬们便转身往村内走去,小盘向姜浩初沉香示意,两人随即跟上。
犬戎村设施极为简陋,比之葫芦村都有所不如,这里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子,只有一些烧焦的木屋的残骸,除此外便是石头堆砌的小型窝棚,以木头为门,也算能够遮风避雨,棚外堆积了许多动物骨头,还有几只五色犬尚在啃食,看见姜浩初几人经过也不以为意。再往里则有许多洞穴,洞内有火光传来,方才他们看到的火光应该就是这些。
“咱们先跟盘长老打个招呼吧,让她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小盘领着二人进入了中间最大的一眼洞中,洞内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地上堆着一些药草和杵,臼,锤,剪等物品,靠左一面有点潮湿,砌了一个水槽,只见水正从洞顶缓慢的一滴一滴往下落,水槽已经被滴满,多的顺着低于槽定的槽道被引到了洞外,洞内摆着木桌,藤椅,油灯之物,还生着一个火堆,火堆旁扔着一只石锅,再深处还有一张宽大的石床,床上铺着脏兮兮被褥,此时正坐着一名约摸六十余岁的老妇人,妇人一头杂乱的白发,脸上虽刻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穿着一身红,黑,白,蓝黄的布料拼成的五色袍子,此时正拿着针线,在缝制着一套袍子。妇人耳朵似有些不太好,小盘一连叫了几声,对方才终于有些反应,见了小盘,脸上绽开笑容:“小盘回来啦,还带了朋友啊,来,坐,坐………”
姜浩初两人道了一声“盘长老好”后便各自寻了一张藤椅坐了下来。姜浩初觉得盘长老有些眼熟,估摸着应该是在兵工厂监狱的时候见过她。
“长老,我的朋友们来这里调查之前咱们村被袭击的事儿,要住上几天,咱们有地方住吧?”小盘问道。
“啊,什么,你朋友要袭击咱们村?”长老一脸惊恐模样,赶忙放下针线,取了靠在床边的手杖就捣向姜浩初。
小盘连忙阻止,提到音量道:“不是的,长老,我是说他们来调查之前咱们村被袭击的事儿,要在这里住几天!”
“哦,哦。”盘长老这才收起手杖,有些警惕了又打量了下哭笑不得的姜浩初两人,“不是有人来查过了吗,他们又来干啥?”
“谁来查过了,是天兵么,你跟他们怎么说?”小盘问。
“是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来这里问了一圈。”盘长老答道,“我跟他们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说去族那边看看!”
“‘那边’指的就是犬戎国。”小盘向姜浩初两人解释道,“看样子,天兵在这里应该没有发现,明日我们也去犬戎国查查吧。”小盘说完又提高音量向盘长老问道,“长老,这里有空着的洞吧,我要让朋友们住几天!”
“有有,原来你父母的洞和我孙子小戎的洞都空着哩,也都收拾了,能住人!”盘长老以同样高的音量回答道,姜浩初保守估计,村里三分之二的人应该都知道他们要在这里住的事了。
小盘谢过长老后,就带着姜浩初和沉香出了山洞,领着他们去了一侧另一个洞内,这里的山洞都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小盘父母原来的山洞还隔出了两间卧室,里面的被褥虽然陈旧,但是十分干净。
“你们今晚睡这里吧,一人一间。”小盘指了指两间客房,声音十分低沉,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姜浩初先让沉香休息,自己则叫上小盘一起到村里转转。
月乌挂在空中,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犬戎村里,除去村口几名值守的族人,大多已经睡在了窝里,整个村子出奇的宁静。
“你今晚怎么睡?”姜浩初没话找话的说。
“喔,我睡在大厅里的草堆上就行,或者回到叶子里,不习惯睡在床上。”小盘心情依旧很糟。
姜浩初看了看小盘,见他神情黯然,郁郁不乐,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想了想,像是突然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小盘,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就跟师傅说一声,解除咱们两个的血脉契约,你还回到村子里来吧,我觉得这个村子需要你的帮助。”
小盘茫然的四下看了看,犬戎村确实一副亟待恢复的模样,以往他父母作为族长的时候,村子里从没有这么死气沉沉,大家一起狩猎,一起玩乐,漫步在山间,奔跑在荒野,每天都活的十分自在开心。他如果留在村子里的话确实能够帮助他们,像他父母那样带领族人。可是,他不禁自问,以他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保护好族人吗?
一瞬间,小盘仿佛又回到了族人被一队妖族围攻的夜晚,看到了被一只只枪杀,死在他眼前的族民,那夜的嘶鸣,那夜的哭喊,又在他耳边响起:“不,现在的我能够帮助族人的地方十分有限,跟着主人的话我也可以不断的增强自己的实力,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来帮助我的族人吧。”
“嗯,将来你想要回来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姜浩初明白小盘的想法,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盘正要回话,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盘长老正在朝他们走过来。
“长老,还有什么事么?”小盘疑惑的问。
盘长老拄着手杖慢慢走到两人身前,小声说道:“你们明天不是要去那边嘛,帮我跟小戎带个话,那边人待他不好,让他还是回来吧!”
“小戎在那边?他不是失踪了么?”小盘惊讶的大声问,刚问完就挨了盘长老一手杖。
“嗷!”小盘惨叫一声,不解的看着长老,盘长老这会儿耳朵似乎变得灵敏了:“嚷那么大声干嘛,我听的见!”
“好吧。”小盘压低声音问道,“小戎不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就失踪了么,怎么会在那边?”
“小戎前几天回来过,想接我去那边住,我没同意,我知道那边人对他不好,他也不跟我说,说他跟那边的人都说好了,可我就是不想离开这儿,他说这里不安全,还说什么还会有人过来,要我赶紧搬过去……”盘长老絮絮叨叨的说着。
“还会有人过来?”姜浩初突然打断了盘长老的话。
“小伙子,咋这么没礼貌呢!”盘长老不满的看着姜浩初。
小盘也意识到到了什么:“长老,小戎说还会有人过来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知道会有人来?”
小盘和姜浩初对视一眼,俱已明白对方心中想法,不久前犬戎族遇袭一事,很可能和这个“小戎”有关。
“不知道啊,小戎就是想让我搬过去吧,我才不过去哩,都在这儿活了大半辈子了,不去那边遭罪。”盘长老叹了口气,“你去跟小戎说说,让他也回来吧,回来给村里帮帮忙。”
“那‘小戎’在哪里呢?”小盘问道。
“小戎在那啥,盘王府里,盘王府很好找的,你们到那儿问问就能找到。”盘长老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都是什么,“盘王府的人都恶毒啊,都不讲理啊”之类的抱怨。
“盘王府是何处?”姜浩初问小盘。
小盘苦笑一声回答道:“盘王府就是现在掌控犬戎国的四大贵族之—,盘王,盘赢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