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营新兵的训练强度颇大。
其中仅泅渡训练,每人每天就要求游一万五千尺。
这距离,若是步行,脚都能走出泡。
残酷的训练中,难免有伤亡。
总会有那么一个倒霉蛋游着游着突然腿抽筋,在海浪里扑腾了几下,就拜拜了。
到新兵演习前的最后一次训练时,教头钟强十分紧张——
自己所负责的海豚队已经伤亡三人,若再死人,就是自己出局了。
但愿此次训练一切顺利!
“何为第一要务?”他大声问沙滩上的新兵。
“安全。”新兵们响亮地回答,心知肚明教头的言外之意是游不动就别游了,当龟孙子好过当溺死鬼。
“出发!”他下令。
那些新兵一个个往海里冲。
一个小时后,当他们陆续回来时,几乎都是被海浪推回来的,个个精疲力尽,趴在沙滩上气喘吁吁。
“起来!”钟强吼道,“明日就要军演,若还是此等模样,岂不丢人!”
但新兵们瘫在那里就是不想动。
“真是越练越?!”钟强恨其不争地骂道。
“没得肉吃,哪有力气?”有个新兵不满地嘟囔。
“遭瘟的,到处都是猪瘟,还吃什么肉!想吃肉的,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钟强气得用鞭子抽。
那些新兵这才支撑着爬起来,列队站整齐。
“报数!”
“1,2,3......90,91......”
钟强看向剩下的新兵,心里头直发紧。
不用数了,又少了一个!
还没到军演,就把队里的死亡指标耗光,接下来自己就等着降职吧。
他焦急地看向海面。
只见那里风和浪静,见不到半个人头晃动。
没希望了!
他哪知,是他所选的练兵地点不对。
离他所在海滩的1000尺处的海底,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珊瑚礁,上面躺着一只怪物。
它在那里使劲地呼吸。
呼气的时候,珊瑚底的泥沙一个劲的翻滚,像雾一样蒸腾。
当它张嘴吸气的时候,它的面前出现一个漏斗状漩涡。
不小心卷入漩涡的活物,就像石子一样被迅速吸向漩涡底,很快就进了它的大嘴。
那个可怜的士兵,目前就在它的嘴中。
它的眼睛射出莹绿的光,尖牙一咬,嘴角溢出鲜血。
血液像红色的雾气一样在海水里散开来。
“噗!噗!”它咧咧嘴,吐出士兵的衣物,然后继续津津有味地嚼着。
自从它来到这片海域,已经饱餐过不少鲜美的人类,故而赖在这里不想走了。
忽然,他的瞳孔缩小,进入高度警惕状态,正准备跑,身上被套了一圈海草绳。
“坏蛋,总算找到你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
糟糕,怎么又是她!
那怪物露出惊恐之色,箭一般地钻进淤泥之中。
少女紧拽着海草绳不放,银白色的身影也迅速钻进淤泥之中。
泥沙渐渐沉淀,海底恢复了平静。
那怪物曾经待过的地方,遗留着一堆白骨。
白骨掺在珊瑚礁之中,分不清到底是珊瑚还是人骨。
而那些士兵留下的衣物,像破布一样挂在嶙峋的珊瑚礁上,显得十分地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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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演那日,阳光明媚。
新兵们列队沙滩,场面颇为壮观。
海防营将军般岳亲临观摩,威风凛凛地站立于高台,目光犀利而明亮。
“呜——呜——”
低沉的号角吹响。
各个纵队高举起绿色的旗帜,表示准备完毕。
“报告!肚子痛,要上茅房。”海豚队有个新兵忽然举手发言。
“遭瘟的,懒驴上磨屎尿多!”教官钟强烦躁地骂道,紧急将海豚队的绿旗换成黄旗。
般岳看着那面扎眼的黄旗,皱皱眉头。
这海豚队的队员看上去一个个蔫耷耷的,精气神远不如其他队,这位号称金牌教头的钟强到底是怎么带兵的?!
大家为了那个屎尿多的新兵干等了一刻钟,甚是抱怨。
等那人归队,钟强恼怒不已,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遭瘟的,一人丢了老子全队的脸!”
那个兵哭丧着脸回到队伍中。
队里其他人的脸色都跟他差不多。
最近队里连死四人,大家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感觉往海里去就是去送死似的,比上战场还害怕。
般岳见全都亮了绿旗,便继续仪式,拔出宝剑,高举着指向蓝天,带头宣誓:
“保家卫国,决不退缩!”
“为国为民,护我家园!”
士兵们握拳拍胸,“啪啪啪”地跟着发誓。
誓言震彻沙滩。
“出发!”般岳声音洪亮地宣布,亲自抡起锤子,敲响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
那些士兵被鼓声点燃干劲,转身冲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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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追了怪物一天一夜。
怪物实在跑不动了,身体摊在珊瑚礁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七公主,我吃的只不过是人,你干嘛非得抓我不可?”
“你吃谁本公主不管,管的是你不该私自逃离地宫。”少女铁面无私地回答。
说着,她亮出手里的龙骨剑。
怪物见了害怕起来,这龙骨剑所到之处,必化为泡沫,尸骨无存。
“好。”它表示屈服,“我跟你回去。”
说着跪在少女面前,摆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少女收起龙骨剑,锁紧海草绳,牵着它向大海深处游去。
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没想到,这把仿冒的假剑,居然唬住了臭名昭著的恶魔蛇大图。
自己其实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碰巧发现了蛇大图。如果能把它抓回去,父王一定不会再责罚自己,说不定还会好好地夸奖自己一番呢。
怪物跟在她后头,眼珠子却盯着她腰间的龙骨剑,心想,海王真是太娇宠这七公主,怎么可以把这样的宝物交给她?
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地宫,岂愿再回去受管束?
不如夺了她的龙骨剑,这样自己必然法力大增,到时就算是海王来了,也得惧怕自己三分。
再说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有的是地方躲藏,海王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自己。
有了这样的主意,他突然扑向毫无防备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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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们的脚刚踏进水中,突然,“轰——哗啦啦......”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只见前方的大海,水柱冲天。
般岳所站立的木制高台,在一阵猛烈的晃荡之下,瞬间散了架。
幸亏他轻功了得,一跃而起,及时飞离高台,才未被摔伤。
大家惊恐地望着大海,水柱落下之处,涌出一股黑泥,然后慢慢呈环状扩散,逐渐污染着周边的水域。
号兵紧急鸣金收兵,新兵们听令仓皇回到岸上。
既然大海出现异象,般岳将军只能宣布当日演练取消,择日再举行。
钟强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那小可爱因为屎尿多救了大家一命,中午非得去搞点猪肉犒赏他一下才行。
“钟教头。”般岳的贴身副将金宁忽然叫住他,说将军有话要问他。
他忐忑不安地来到将军面前:
“下官钟强拜见将军。”
“你一直在这一片海域训练,难道平日里没有发现异常?”般岳问。
“的确有,”既然被问起,钟强哪敢隐瞒,“海豚队已有四名士兵,在那里失踪——”
说着他指向大海。
“四名!何不早说!”般岳震怒。
“下官该死,以为尚未超过死亡指标,可以暂时不报。一时疏忽,请将军责罚。”钟强连忙跪下,主动请罪。
“出了事情,最怕的是拖延隐瞒实情不报,然后小错酿成大祸!”般岳满眼怒气。
“下官大错特错。”
“押去禁闭室,反省三日!”
“是!”金宁上前,押着钟强离去。
士兵们都散光了,高台的散木头也被收拾干净,海滩安静下来。
般岳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疑惑不解地看着大海。
眼前的水域已经被染成了蓝黑色。
这种景象,让他看着心里头发毛。
人相对于茫茫大海,真是渺小又无知。
自己到底该如何防范,才能保证沿海军民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