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禹碹一进翟家老宅的门,看到翟振天正在客厅里坐着,陪着翟老爷子喝茶。
翟振天没想到这个时间翟禹碹会来,有点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是翟家,我不能来吗?”翟禹碹丝毫不给自己的老爹留面子,说怼回去就怼回去了。
“你这孩子,现在真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是吗?”翟振天听了翟禹碹这话,好像是一口痰噎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翟禹碹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
翟禹佳竟然也在家,她一看翟禹碹又对爸爸又是这么不客气,就上前说道:“你对爸是什么态度啊,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啊!”
“‘你爸’这个词用的好,难道不是你爸?”翟禹碹怼翟振天都最下不留情,更不用说翟禹佳了。
“你不要总用这种不可一世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以后会后悔的。”翟禹佳现在脾气倒是挺嚣张的了,跟以前总是喜欢猫在秦美兰的身后不同。
“你有什么资本和资格来跟我这么说话。”翟禹碹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直接走到翟老爷子身边,翟家这帮人,除了爷爷,翟禹碹都没看到眼里。
“爷爷,我今天来是有事儿想问您。”翟禹碹虽然对其他人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好,但是也不至于太过分。他唯一敬重的人,就是翟老爷子一个人了。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其实翟老爷子早就猜透了翟禹碹今天来的目的,但是他不想回答翟禹碹的问题,所以摆出来一副不太欢迎的样子。
“爷爷,我觉得这些事儿,放在大家面前说不太合适。”翟禹碹没想到,爷爷对这件事情这么冷漠。
翟老爷子既不想给翟禹碹一个解释,连个让他问问题的机会都不给。
这还是那个翟禹碹最爱的、最敬重的、最牵挂的爷爷吗?
翟禹碹这么一回答,脾气暴躁的翟振天立马就不同意了。
“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呢?!什么事儿连我们都不能听?”翟振天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但是说实话,没什么威慑力。
“爷爷,如果你执意要在这里说的话,我就只能把自己查到的所有东西都抖落出来了。”翟禹碹自己想了想,最后只能稍微胁迫一下老头子了,要不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其实呢,翟禹碹在来之前的路上看了穆芸发过来的调查邮件,穆芸也没查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邮件里翟禹碹要求查的东西比如翟老爷子的战友们每个人的喜好啊、家庭情况啊等等,穆芸都查到了,但是关于他们一起外出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有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痕迹都查不到。
很显然,派穆芸出去都无功而返,就说明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抱团了。
果然,话音刚落,翟老爷子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他扯起来翟禹碹的衣袖,一把把他拉到书房。
“来,让我听听,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爷爷,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呢?翟家的仇家是谁这个问题很难吗?打小日本那么困难我们都胜利了,你们几个战友也没怂过,怎么到了自己家的事儿上反而怂起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翟禹碹很少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这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翟老爷子跟这件事情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说翟老爷子那辈人,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翟禹碹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的。
但是,到底为什么他们讳莫如深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么点事儿值得你来老宅,跟我这个老头子大呼小叫的吗?”翟老爷子显然是被翟禹碹戳到痛处了,而且他很不喜欢翟禹碹这样直接胁迫他的方式。
怎么说翟老爷子也是在战争年代被战火洗礼过的人,而且平时在翟家也是说一不二,怎么能受翟禹碹这样的质问?
“现在别人都已经欺负到你孙子头上了,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当时你不是也很担心吗,为什么现在可以放纵他们对我们这些小辈为所欲为?”翟禹碹从来没有对爷爷这么不敬过。
因为在翟禹碹的印象当中,翟老爷子永远分的清轻重缓急,而且可以为他指点迷津。
在翟禹碹的亲生母亲去世的时候,是爷爷一手把他拉扯大,而且极力反对翟振天把秦美兰娶进门。所以翟禹碹对爷爷的感情,是跟一般的亲人没法比的。
但是,翟禹碹没想到,到了今天再次面对他的生命安全和翟老爷子的名誉之争时,翟老爷子选择的是自己的利益。
“禹碹,你相信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翟老爷子听着翟禹碹对他的质问,他的神色也变得灰暗。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般,佝偻的身子变得更加弯曲,如果别人稍微用力一碰,就会断掉一样。
“那爷爷你告诉我一个为什么不是我想得这么简单的理由?”讥讽的笑挂在翟禹碹的嘴边,他接着说道,“我以为爷爷是翟家最疼爱我的人,却没想到,原来翟家的每个人都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冷漠。”
“禹碹,你这样说,难道就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吗?我们可能守护的不是一个人的秘密!”翟老爷子被翟禹碹气得够呛,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受着。
“是,你们守的的确不是一个人的秘密,而是一群人的秘密!”翟禹碹盯着翟老爷子已经有点浑浊的眼睛,强硬地回道。
“你!”翟老爷子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被翟禹碹气得背过气去。
“爷爷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这个孙子的命可能在你的眼里,还没一点尊严值钱。我就想多说一句,别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行。”翟禹碹气鼓鼓地说完这句话,根本都没看翟老爷子是什么反应,狠狠心就走了。
翟禹碹原以为的伟岸的老人,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有污点的普通人;他原以为对自己悉心教导、处处关怀的爷爷,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原以为的正义,竟然不会到来。
他不明白,在黑暗中一路负重前行,真的有意思吗?
为什么翟老爷子这些人要守着一个所谓的秘密过这么多年?他们难道就不能把过往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卸下包袱、轻装前进吗?他们可能觉得守住秘密,受影响的只有老一辈的人,实际上年轻人才是受影响最重的人啊!
翟禹碹摔门就走了,他是第一次在翟家老宅发这么大火,而他跟翟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在观点之间起了这么大的分歧。
他无法理解翟老爷子一定要守护这个秘密是为什么,而翟老爷子则在兄弟情谊和孙子的安危之间徘徊着。
两边都是情,但是翟老爷子明白这种事儿无法两全。
现在,他选择了支持兄弟,所以只能把翟禹碹暴露在危险之中。
希望翟禹碹能足够聪明,凭着他的能力和人脉,把这件事儿搞定,这样也算他翟浩然对得起赵家了。
但是,这次翟禹碹跟翟老爷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老爷子还是很难过。
没想到自己坚持的承诺,竟然会伤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翟老爷子想着,两行浊泪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流出来。
但是,人生啊,就是这样。
就是因为有了无奈,有了成功,还有了失败,才让这些过程变得刻骨铭心。
翟禹碹回到家里的时候,安兮诺正在家里嗑瓜子。
她敏锐地觉察到了翟禹碹身上的负能量。
她很想问问翟禹碹去哪儿了,跟谁生气了,但是又觉得男人好面子,所以还是由着他去了。
安兮诺只倒了一杯略微带点温度的清水放在翟禹碹的手边,然后悄悄地退出去,接着嗑自己的瓜子。
即便是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应该有时候也会觉得生活很艰难,然后不想让自己亲近的人看到最脆弱的样子吧。
安兮诺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不想打扰现在情绪不好的翟禹碹。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重新变成那个对什么事情都充满目标的人。
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翟禹碹想说了,她会作为他的听众的。
让安兮诺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她是想照顾翟禹碹的,但是她嗑完瓜子竟然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最后还是翟禹碹把她抱回卧室。
本来翟禹碹以为事情的发展到这里已经暂告一个段落,后来却发现,事情的发生,永远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翟总,最近这几天您都没有来公司,有些事情需要跟您报备一下。”翟禹碹的助理,这天早上慌里慌张地给他打来电话。
“怎么了,有事儿就说。”翟禹碹本来并没有意识到事情很严重。
但是助理接下来的话,竟然让翟禹碹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他的确马上回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