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把赵之楠背在背上，颠了颠，向胡同里走去。
赵之楠好像有点清醒了，把头凑到程煜的颈窝处：“唔，家快到了吗？”
“快了”
赵之楠没再说话，程煜侧头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反应，以为她睡着了，但隐隐能听到她的声音。
“骗人...”
“我没骗你，快到了”
“不，你就是骗人...”
程煜刚准备说话，但是停住了，后背也僵硬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赵之楠的眼泪滑落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轻声安慰赵之楠：“没有，真的快到了”
赵之楠使劲地晃着脑袋：“我已经没有家了...没有了...都没有了...”
程煜没有讲话，只是紧紧地控制赵之楠的身体，不让她掉下去。
......
醉酒的赵之楠这次闹腾得很，不停地闹，一刻也不消停，不管程煜怎么说，最终费尽周折，才把赵之楠背回小院。
他把赵之楠放在躺椅上，准备去开门，又被赵之楠抓住。
赵之楠皱着眉头，揉着头发，想要站起来。
程煜扶起她。
她努力地睁着眼睛，凑近盯着他看。
“你...长得真好看，嗯...好像一个人哦”
“像谁？”程煜能够看到赵之楠眼睛里模糊的他，还有一张一合的嘴巴。
“和我住一个地方的...狼崽崽”
这是对他的称呼吗？为什么狼？狼就算了，怎么还是个崽崽？
赵之楠说完就笑了，随后就不受控制地往他怀里倒。
程煜身体怔住了，其实赵之楠乖乖倒在他怀里不懂，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温软在怀，他伸出双臂，犹豫了一下......
赵之楠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程煜随着自己的心，双手在她后背交叉收紧，紧紧抱住了她，想把她裹进自己的身体里。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想抱住面前这个脱去外壳，真实柔软的人，这个说自己没有家的人，服从自己的内心。
赵之楠在他怀里蹭了蹭。
......
程煜扶住她，把她放在躺椅上，进屋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她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许久的人，一碰到水，就拼命地汲取，直到喝光最后一口水，还舔了舔嘴巴。
程煜看了看，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不去看，安顿好赵之楠，准备再进屋倒一杯水。
突然听到身后赵之楠的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失去了气力，像被淹没在大海里垂死挣扎的人。
“喂，你知道家是什么感觉吗？”
程煜转头看向她，她正躺在躺椅上，睁着眼睛，看着夜空，发现他半天没有回复，转头看向他。
可眼神里是空洞的。
“程煜...”
叫他名字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更像是一种无意识地低吟。
“我好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曾经觉得自己有最幸福的家庭，但我记不得了...后来，以为自己又有一个，可...”
赵之楠哽咽了，眼泪充盈了整个眼眶，顺着脸颊流下。
“可，到头来都是泡沫，一碰就破了，那还不如...一开始没有的好...还不如...一开始没有的好...”
程煜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近她。
他眼里此时的赵之楠，像一只受伤了的刺猬，痛得想要拥抱自己，却还是扎了自己满身的伤。
“你知道做了所有努力都白费的感觉吗？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理应得到的，可到头来，都是我自己骗自己，都是别人给的，不是我自己的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什么都不是...”
赵之楠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整个状态又像是醉酒了似的，一直重复的只有一句话“什么都不是自己的”
程煜打开房门，把赵之楠背在身上，动作尽量的轻，不想打扰到她。
可当他背起她的时候，她还是醒了，把嘴巴靠近程煜的耳朵说：“程煜”
程煜听到了，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狼崽崽”
程煜顿了顿，还是“嗯”了一声。
赵之楠好像是受到了鼓舞，开心地笑了，呼吸的气息，全都扑在程煜的脸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程煜还没有将那种感觉完全消化，又听到赵之楠说：“我们互相信任，好不好？”
他心脏感觉空了半拍，侧头看向赵之楠。
赵之楠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没听到他的回答，正不满地嘟着嘴巴，然后悻悻地趴在他的背上，不去看他。
他看着赵之楠那个样子，脑袋根本不容他多加思考，脱口而出“好”
赵之楠傻笑个不停。
最后甜甜地睡去。
......
程煜轻声上楼，打开她的房门，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给她盖上被子。
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给赵之楠擦脸，这次擦了一遍就非常干净了。
程煜放下毛巾，坐在床边盯着赵之楠的睡颜看了许久，迟迟不肯移开视线。
直到赵之楠翻身，他才如梦初醒，看她在床上睡的非常安稳。
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觉得还是要尽早离开她的卧室。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程煜看了一眼摩托车模型，就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紫藤树在风中沙沙作响，风卷着紫藤花的清香，吹向他。
他满脑子回响的都是赵之楠说的话，他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会那么无助，那么难受，当她紧紧贴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只想紧紧地抱着她，不想松开手。
虽然他不知道赵之楠为什么要叫他“狼崽崽”，但他承认，他心底确实是雀跃的。
尤其是她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他的确欣喜若狂的，他还可以听到他心脏的狂喜。
每当他靠近赵之楠一步，他总能想到一个理由后退一步。
每当他拥抱赵之楠一分，欢喜一分，就怕自己给她带来危险一分，难过一分。
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他莫名想到卢皓说的那番话。
“适不适合你说了不算，她说了不算，缘分说了算”
“有些事，做了才知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替他做着艰难的抉择，也许应该随缘，也许应该理智...
刮风的夜晚，晃动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