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抄书不是哪跟哪
早饭吃得很迟,我独自去水库堤坝上坐了一会儿回家还没得吃,玉梅问饿了吗,我说有点。
“那还得再等一会儿,锅灶都没空,中午这一顿得好好准备,两口锅两口灶都在蒸盘泥菜。”
“还出盘泥菜?”
“十大碗的,哪不出盘泥菜?”
“真当摆酒?摆大酒席?给瞎子爷爷过的是‘阴生’,场面搞得那么大干什么?”
“改了,我妈让下二放话出去了,不以给瞎子爷爷过‘阴生’的名义请人,以我们摆结婚酒席请。”
玉梅说否则,我明白是什么意思,否则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来的,只有以摆红喜事酒请他,他不得不来。
“那迷信不信了?不打什么卦了?”我说我是个无神论者,挨玉梅白眼:“你还远远不配论者,伟大人物才配论者,爱因斯坦、爱迪生、居里夫人、诺贝尔奖创办人诺贝尔同志、还有那头牛,有一吨重的那头牛,好像是物理学家吧,人家们,反而都是有神论者。”
玉梅告诉我,酒席摆了后,下午五点后,天黑前,是打卦仪式,要我洗个澡,从里到外衣服裤子全部换掉,还刮了胡须,腰杆挺直,不要萎萎缩缩。最后一句听了很不爽快,我哪是个萎萎缩缩的人。
“打卦时,你先说几句,怎么说,你先想好。”
“是卦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
“你傻呀,就说瞎子爷爷的十七万你没得。”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我得,就是你得了。”
“这么没有口才,再也说不出几句别的了?说爷爷在天有灵,神灵说了算,就一卦,只一卦,免得人家起哄要师傅来二卦三卦,下象棋一样三打两胜才算胜。”玉梅说得财大气粗,坚持一卦定输赢,阴阳师傅把卦往地上一丢,阴卦阳卦立时分明,答案揭晓,万一真输了,她愿意拿出十七万,也说了,她还要拿出瞎子爷爷的文字遗书。
玉梅还告诉我两个小秘密,一个是那户卖油条发家的起先想把别墅一样的房子建在水库边,组里人不给建,给我建猪场会使绊子。二是六田叔不参加摆酒吃饭,但会从学校赶回来参加打卦。
怪不得时间定在五点后。
中午摆酒的事,真的不用我帮什么,我想洗澡去。还在放洗澡水,胖外甥急匆匆走来,舅舅舅舅的叫过不停,拖我进他妈回娘家做客时住的房间里,手一指:“你在家里开书店吗?书店开在农村有人看吗?”
“农村的农民就都不看书了?”
“都是打牌的,买码的。”胖外甥也知道打牌的买码的,与书本,与看书,是哪跟哪的事,但说不出哪跟哪三个字。
“舅舅是舅舅,舅舅这个农民喜欢看书。”
“舅妈刚才也是这样说的。”
“舅妈说了吗?”
“你不信,我叫舅妈过来,与你说的一模一样,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小胖子竖起大拇指,“舅妈表扬你抄报纸抄得非常认真。”
“舅妈为什么逼迫舅舅抄报纸,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舅妈说了,是你写的,写外公的流浪故事登在报纸上。”小胖子双手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厉害了我的舅。
“你接着抄,还有千多字,抄完,我给你稿费。”
“稿费是不是钱?”
小胖子还不懂什么是稿费,比我迟了至少两年,我小学三年级就听说稿费是什么费了。当然是瞎子爷爷告诉的。
“稿费就是钱,按字数计算的,几分钱一个字。”我抓紧机会启发:“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写作文吗,抄,抄,抄外公的故事,你的作文就知道写了。”
“给我多少钱一个字?”
“一块,”我高兴异常,“中国最高稿费,千字千块。”
“真的?”小胖子外甥伸出指头,弯着无名指,我才知道是要跟我这个舅舅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拉着钩,念叨完变了是小狗,一回头,玉梅正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