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靠近几步，床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不让人进来的吗？你快出去！”
白绮凝听出她声音中的慌乱和虚弱，嗓音还隐约有些颤抖，心中起了疑窦，“母亲，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我刚才听素儿说父亲来了佛堂与你争执，所以匆匆赶了过来，母亲，你怎么躺在床上？父亲呢？”
她说着，慢慢逼近。
那道声音也更加的颤抖，隐约带着点急促和呵斥，“够了，这是我和你父亲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谁都不想见，你要是不想惹我生气，就快些离开！”
听了这些话，白绮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对劲，绝对出了什么事情！
她上前几步，快速的掀开纱帐，“母亲，到底为什么你要如此遮遮掩掩？”
她的质问声，在看到床上的月清舞之后，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捏着纱帐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紧了，眼底，全是不可置信，“母亲……”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躺在床上的月清舞双手被缚，全身的衣物都被撕烂，侧身果体的躺在被褥里，脖子上，腰上，甚至后背上全部都是红色的抓痕和伤痕。
这样逶迤的场景，本是欢愉过后的痕迹，然而那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嘴角流出的一抹鲜血，无一不表示着月清舞是被强迫的！
月清舞身子一颤，将头别了过去，慢慢的朝被子深处缩去。
她不愿意在自己女儿的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更不愿意让对方担心，可是一切还是超出了预料。
她只能低声安抚，“凝儿，母亲没事……”
外面，红烟和素儿解决了，那几个丫鬟之后，也朝房间中迈了进来，“小姐，夫人怎么样了？”
白绮凝揍人，将纱帐合上，转头厉声道，“都出去，你们都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出去！”
这样的月清舞，绝对不能够让别人看到，不管是对于母亲的名声，还是其他，都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更何况就算传了出去，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做这些事情的是月清舞名正言顺的丈夫，白远承！
白绮凝抱住了月清舞，颤着手解开那些绳子，低声抽泣，“对不起，母亲，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是他的妻子啊！”
如果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守在自己母亲身边。
月清舞身子微颤，惨白着一张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不怪他，你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你的父亲，这些年来，他其实过得非常不容易……”
“可你过得更不容易！”
白绮凝红着眼睛，厉声呵斥，“他有什么过的不好的，娇妻美妾，女儿成群，他靠着你的势力，一路做到了丞相，结果却把你扔在佛堂里，任由一个小妾坐上平妻的位置，宠妾灭妻，狼心狗肺，你跟忠武侯不过是当年有一段就是，他就把气撒到你的身上，如此欺辱于你，母亲，到现在你还要为他辩解吗？你就这么爱他，爱到没有自我吗？”
月清舞闭上了眼睛，“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呢？”
“是，我不懂，我确实不懂，我什么都不懂！”白绮凝仿佛失了理智，歇斯底里的哭泣，“我不懂为什么爱情能够让一个人变成这样？我更不懂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女儿，你以为你这么多年来蜗居在佛堂里，潜心礼佛，不问世事有多么高尚吗？可笑！”
她闭上眼睛，“月清舞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虚伪！你以为求神拜佛能够让你心静，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你的女儿，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了母亲的庇护？我在丞相府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被欺凌被排挤被算计，甚至险些丧命，如果不是我聪明，我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知道我受过什么样的苦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心吗？”
“……”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我刚开始反击时，你都说我残忍，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残忍，你自己选择生下了我，却又把我扔在这丞相府里，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你就不残忍了吗？说我残忍的时候，你有没有思考过自己呢？”
月清舞浑身一震，“凝儿……”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对上的却只是对方弯着的嘲讽眼神。
这一瞬间，白绮凝想起了很多很多。
她从幼年记事起，记忆里就没有多少亲生母亲的影子，更多的时候是她在门外，看着对方在佛堂里礼佛，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她生活在丞相，没有母亲的关爱庇护，父亲又恨她入骨，一个人在豺狼环伺的地方长大，直到最后被人欺骗，烧死在火海里面。
但她从来没有怨过自己的母亲。
哪怕重生而来，哪怕当她面对白千澜的算计而反击，那个她所期待仰慕过的女子，站在佛堂里，斥责她不懂得相让，不懂得礼让，不懂得忍耐宽容善良的时候，她也只是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月清舞的心思呢？
哪怕月清舞把郡王府的东西给了自己，可她依旧是不赞成自己的行为的。她想要保护自己，然而心中却不自觉的对他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排斥，不满。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一张脸冷若冰霜。
轻轻微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你觉得我残忍，觉得我很辣，你觉得我应该像你一样潜心礼佛，能忍则忍，不问世事，就算别人欺压到了自己头上也要大度的原谅，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
“你把郡王府的势力给了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内心里啊，还是讨厌我的行为的，所以我每一次来，你都对我没有多少的好脸色，你本来就不喜欢我的性子。”
她说着，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不怪你的，我从来不怪你的，毕竟你只是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罢了，这么超然脱俗的名士风范，简直令人称赞啊！”
“凝儿！”
月清舞叫了起来，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逊色，一滴眼泪自眼角微微的流下，“不是这样的。母亲不是这样想的，母亲也不是故意不关心你的，那是因为母亲知道你父亲会照顾好你的……”
白绮凝微笑着，“他不会照顾好我。”
“我被白千澜污蔑失身的时候，他不听我的解释直接想要送我出京城，顺水推舟的败坏我的名声。”
“我和白千澜起冲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护着她的那个女儿，不管白千澜如何害我，算计我，他心知肚明，从来不会追究，甚至还会暗暗的开心。”
“他默认白千澜顶替我的身份，拿我当白千澜的垫脚石，把白千澜和三皇子凑做一堆时，就想着除掉我，对了，还有你，那对母女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女人占着正妻的位置，所以你的饭菜里才被下毒啊，毒死了你，然后再害死了我，丞相府可不就在他们手里面了吗？”
她静静地看着月清舞，慢慢凑上前去，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吧，如果我当初不出手的话，你，我全部都活不了，甚至你还会走在我的前面，你的仁慈，善心，容忍，以及对佛祖的诚心，全部都救不了你，最后救了你的是你，这个看不起，甚至隐隐觉得不成器的手段，狠辣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