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白远承怒极反笑，“好得很啊，你往日里装巧卖乖，如今翅膀硬了，就敢忤逆你的父亲了。”
白绮凝神色平静，“女儿不敢。”
“砰……”
整张桌子都被白远承掀翻在地，笔墨纸砚包括茶盏，瞬间在地上破裂，一个瞬息间，整个书房就变得一片狼藉！
白远承就站在这一片狼藉中，冷冷的盯着白绮凝，最后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年轻无知，只要你现在跪下认个错，为父就不计较你方才的失礼。”
这话说的很是宽容，然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现在还不能动白绮凝！
郡王府的势力还没有拿到。储君之位还没有完全定下，他不是一个会得罪月郡主的女儿，还有未来的霁王妃的人。
白绮凝冷冷的看着他，其实她本有很多选择的机会，现在跪下来认个错，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请求，找些别的理由，旁敲侧击。
可她做不到！
只要一想起昨日月曲舞那满身伤痕的模样，心底就无可抑制的升起一股厌恶。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她垂下目光，知道如今的自己是没法和白远承正面抗衡的，“前些日子女儿遇见了杨将军，杨将军是外公的弟子，他跟女儿说郡王府的人都很想念母亲，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有空，回郡王府住些时日。”
白远承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你母亲最近身体不好，该好好在家里休养。”
家中休养？
这样阴暗冰冷的牢笼，也配称“家”吗？
白绮凝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被她很好的掩藏住了，“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更要回去看看，说不定母亲看到郡王府的亲人，一开心，身体反而更好了呢？”
看郡王府的亲人？
恐怕不是去看亲人，而是去见某个男人吧！
白远承讽刺一笑，死活不坑松口答应，也就在这时，下人忽然禀告，霁王殿下带人来拜见了，白远承立刻收回了怒容，整理好衣冠后，恭敬稳重的前去迎接。
慕初霁是带着好几个人过来的，白远承并未细看，遍恭敬的垂头行礼……
“微臣参见霁王殿下。”
慕初霁笑道：“丞相大人不必多礼，快看看，本王今日带谁来了？”
白远承一愣，这才将视线转向霁王殿下的身后。
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慕初霁的身上，此刻仔细看去，才发现站在慕初霁背后的居然全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你们……”
白远承尚在惊讶中，刘将军便哈哈大笑，“丞相大人，这么多年不见，就已经不记得本将军和这些兄弟的吗？莫非是忘了，当初我们可都是来喝过你和郡主的喜酒的，当初郡王上喜轿的时候，可还是本将军背上去的呢！”
白远承眼神一暗，终于想起来了面前几人的身份。
是月郡王的旧部。
也是他昔日的好友和他妻子的兄长们。
他深吸一口气，“原来是刘二哥，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
“十多年了。”刘将军的脸上也有感慨，“想想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一个个的凌云壮志，没想到一分别就是十多年，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老去了。倒是你小子，不错嘛，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还只是个二品的将军，你现在就做到正一品的丞相了！”
他捶了捶白远承的胸膛，两个人相视一眼，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人似乎都和白远承十分熟悉，很快便凑成一团，慕初霁慢慢走到白绮凝的身边，“放心吧，这些全都是当年月郡王的旧部，有他们出面，你父亲就算是在不情愿，也必然会答应的。”
白绮凝点了点头，忽然皱起眉头，“他们似乎……关系很好。”
可这怎么可能呢？
慕初霁噗嗤一声笑了，手中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的雪落山河图慢慢摇晃。
“你不知道吗？你父亲当初也是月郡王的得意弟子啊。”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很大，白绮凝微微一冷，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你说……他是我外公的亲传弟子？为什么我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你父亲并不愿意承认？”
慕初霁轻笑着，看着白远承在人群中的身影，慢慢地眯起了眼睛，“你父亲出身贫寒，年少时就拜入你外公月郡王的门下，可谓是你外公的得意门生，你外公培养扶持的那么多人中，你父亲绝对是其中最出色的，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娶到你母亲。”
白绮凝蹙眉，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晓，她只知道白远承是一介白衣，靠着娶了自己母亲，慢慢的爬上了高位。
不过过去时，她确实也疑惑过，为什么自己母亲作为郡主，明明身份尊贵却偏偏要下嫁给一个白衣，受尽苦楚。
但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大概就是所谓的贵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故事吧。
她摇了摇头，“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还是小看了我的这位父亲了。”
她还以为这人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靠着妻子背景爬上去的无能庸碌之辈，可能拜入月郡王门下，深受看重并且将亲生女儿下嫁的，岂会是寻常之辈？
另一边，白远承和郡王府的故人相谈，不知道说到了哪里，神色忽然有些难看。
白绮凝和慕初霁走过去，就听到他的声音……
“李兄，不是我不愿意让舞儿回郡王府，但是你们也知道，恩师夫妻二人都已仙去，留下的也不过是些侍妾和庶子庶女，更何况舞儿如今身体不好……”
“母亲说她想回去看看。”
白绮凝直接打断了白远承的话，面色如常的站在她们旁边，温柔地说道，“母亲一直跟我说她小时候在郡王府的那段日子，我想着母亲如果回了郡王府，心情或许会开怀些，否则一直这么在丞相府闷着，怕是会闷出病来。”
白远承目光一沉。
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无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像有一团火一样……白绮凝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把月曲舞关着限制她的自由吗？可哪家的夫人不是这样的？
更何况……
他唇角挑起一抹讥讽，他从来就没有限制过月曲舞。
是她自己把自己锁在佛堂，是她阻隔了自己和外界的所有联系，是她自己放逐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话，他全都不能说。
深吸一口气，白远承的笑容有些勉强，“既然凝儿都这么说了，那一切都由你做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