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当初那个被人从河里抱回家的婴儿如今已长成了五岁的小童。
“娘亲,今天我们去镇上玩好不好?”何若拉了拉顾淑仪的手天真地撒娇着。
“好,依若儿的。”顾淑仪慈爱地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
“带上哥哥。”何若抱着让何澜青出门透风的念头要求道。
“好。”
何澜青今年十岁,小小年纪却几乎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跟往常一样跟随尉迟燕歌在后山那片竹林里学习武艺,晚上便随早年隐居在村里的大儒学习各种史家经典,不到晚歇时间都不回家。经过几年勤奋地学习积累,何澜青如今已然长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优秀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却透露出一种深刻的坚毅。便是如此优秀的这么一个少年,便在不知不觉中勾走了无数女孩子的芳心。这让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单身狗的何若忍不住地感慨着:自家哥哥要是放在现代,那妥妥的是众人眼中的男神。
“唯一的缺点便是太宅了,唉!”
“若儿,你在嘀咕什么呢?”顾淑仪见着自家宝贝正兀自出神,便抬起一只手在何若眼前晃了晃。
“啊?”何若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感慨的话说了出来,随后转念一想貌似没有什么不妥便大大咧咧的把刚才嘀咕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我在想啊,哥哥这么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宅男了。”
“宅男?”
知道顾淑仪并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便半真半假地胡诌起来:“就是说哥哥总是足不出户的,每天不是跟着尉迟师父练武就是跟着村里的肖爷爷读书,一点也看不出来村里的那些姑娘们早已对他暗许芳心了呢。”
“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小就开始学会操心起哥哥的感情了?”顾淑仪忍不住地笑骂道,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感慨道,“也不知道谁教你的,说话时总能蹦出那么几个新鲜词汇。”
“你的闺女我自学成才嘛。”何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毫不脸红地自夸起来。
“那我去找哥哥。”
“去吧,别打扰到你哥哥练武。”
“知道啦!”何若答应着便大大咧咧地出门了。一路上,何若都愉快地哼着现代的小调,惬意地享受着如今安逸的生活。
“呜呜呜~”在离家门不远处,何若就见到小男孩哭哭啼啼地朝自己走来。
“小溪,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啦?”小溪是何若邻居家的孩子,虽是比何若大一岁,但因为是常年生病的原因,身子比较瘦弱,单从外表上看,许多不熟悉实情的人都会以为何若年纪较大些。
“不,不认识,是,是一个,不,是两个高个子。”小溪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小溪家的情况与她家情况相似,他们都是没有爹的孩子,恰好又是比邻而居,彼此间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具体而论两家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她从来没有去过小溪家,他娘亲似乎也不爱出门,因此虽然是比邻而居,他们家却几乎没有见过小溪的母亲,倒是时常能够看到一些陌生人上门给小溪家送日常生活用品。因为这些,有关他家,尤其是他娘亲的风言风语就在村里盛传开来,却也没人去阻止这些谣言。
自然,关于以上这些,小溪自己不说,何若当然也不会去问。或许是何若下意识地认为小溪并不懂得这些,毕竟年纪这么小;亦或是明知道小溪懂得却不愿意说出来,她自然也不会去揭开小溪的伤疤。
明明是比她自己还要大一岁的男孩,何若却总是忍不住以大姐姐的身份去维护他,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走,带我去找他们。”听到小溪的回答,何若心里更恼火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而另一边被何若打上“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标签的两人还浑然不知,只是谦恭地站在禾田边跟田里正在佝偻着腰背插秧除草的老人说着什么。
“丞相,如今皇上身体微恙,朝中时局动荡。这个时候更是需要有您这样的朝中老臣回去稳定朝局,安抚人心呐。”
“张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吧,老臣年事已高,已经不起大任咯。”老人嘴里说着,但手里除草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尊贵而中途停下来。
“丞相,我知道父皇早先是犯了糊涂,一时间错怪了您,如今我在这代替父皇像您道歉。”刚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少年在老人面前没有用“本宫”自称,而是以“我”自称。
“别,太子殿下这话让皇上听见了又要不高兴了。皇上怎么会有错呢?都是老臣的错,当年我是不该在皇帝面前倚老卖老地指出他的错误,随后又先斩后奏地私自处置了他想要一心提拔的人,让他下不了台阶。虽然那人是无能贪婪自私了一些,但谁叫他是皇上宠爱的甄贵妃的哥哥呢?”老人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皇帝这种任人唯亲行为的不屑。哼,竟然听信一个后宫女人吹的枕边风,为了一个自私贪婪的庸才而罢免自己,这个劳什子丞相不要也罢。
一番话说得听着的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内心里也是赞同老人的话的,当年那事确实是自家皇帝做得不厚道,但被老人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说真也怪不得皇帝,俗话说“人要面子树要皮”,皇帝早已习惯了被周围人阿谀奉承地捧着,突然有一天来了个说话难听的,谁能受得了啊?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但一时之间要虚心接受又谈何容易?再加上皇帝的耳根子软,宠爱的贵妃枕边风一吹,就一时冲动地让老人告老还乡去了,气得当时的老人胡子直竖起来,临走前还给皇帝送了一句话:“竖子不屑与之谋。”这丞相当得那样拽,朝中也是没谁的了。
“父皇如今卧病在床也想通了许多,嘱咐我务必要请您老人家重新出山,还感慨着说如今也就只有您能够作为他的明镜了。”
“呵,我信你个鬼,你这小子,从小说话油舌滑调的。”老人冷笑道。
太子打了个哈哈摸了摸鼻子,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把清脆的童音。
“小溪,是不是那两个人?”那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愤慨。
“对,就是他们。”另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传进了三人耳朵,哎,那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三人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一名五岁左右的女童气势汹汹地沿着田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太子和张公公见到那个小男孩时脸色俱是一顿。
看到两个娃娃,老人停止了手头的农活,站直身来伸了下懒腰,一副戏谑的模样看着太子二人,那生动的表情仿佛是在问:你俩怎么还合着欺负起两个小娃娃来了,丢不丢人?啧啧!!
“……”二人真心发誓,他们真没有欺负小孩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好无奈摇了摇头。
“肖爷爷好。”何若甜甜地向老人问好,肖老和蔼地应答着。
“肖,肖爷爷好。”小溪怯生生地跟着何若向肖老问好。肖老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真,他并不喜欢这个这个瘦弱的男孩子。因为这个男孩子总是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别扭感,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内心太阴郁了,平常也不跟若丫头之外的其他小孩子交往,还总是在若丫头面前哭哭啼啼装可怜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若丫头今儿又被谁恼着了?”肖老笑眯眯地问着。
“就是他们,他们欺负小溪了。”看向太子二人时,何若顿时变得凶悍起来,那变脸的速度……果然,都是要从娃娃时抓起啊!
“哦?那你说说他们怎么欺负小溪了?”肖老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怎么又是这个小溪啊,每次受了欺负都只知道拉着若丫头一起下水,自己怎么就不懂得去反抗呢?
“……”何若被问住了,“小溪,我忘记问了,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啊?”
“……”三人俱是一顿无语。
“他,他们,他们……”小溪说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声音还越来越小,“他打我。”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对面那个英俊的少年。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光明正大污蔑他男孩一脸懵逼,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就是你。”男孩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尽管只有那么一刹那,但还是被眼尖的肖老捕捉到了,顿时眉头一皱,对于这个男孩的感官就更差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说话的呢?我们太,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污蔑的吗?”
“就是他欺负我。”说着小溪又要作出哭出来的样子。
“都是误会啊,当时我们就只是很客气地向他问了一下路而已,真的,很客气,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他。”太子耐心解释着。
“真的?”闻言,她狐疑地转头看向旁边正在抽抽搭搭哭泣的小男孩。对待家人,她一直都喜欢作出撒娇打诨的小孩子模样。但是到了外人面前,她总是端的一副成年人的姿态,配上那张稚气的包子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看着一直护着自己的小若第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是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小溪的内心简直嫉妒到发疯了,但是,他却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因为他怕吓跑他的小若。
看着小溪一副心虚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被骗了,顿时她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纸糊掉了,但是她不能生气,她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她应该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对不起,小若。”他小心翼翼地向何若道歉,生怕何若会离自己而去。
“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谎的,更不可以随便冤枉别人。所以,你应该跟这位小哥哥道歉。”她的话语不自觉地严厉起来,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小溪知道自己是触犯了何若的底线,他的小若最讨厌的便是欺骗了,所以他会为了自己欺骗小若的行为道歉,但是听到小若亲自开口让他对一个陌生少年,还是一个令他嫉妒的人道歉时,他内心的咆哮差点在一瞬间脱口而出。他暗自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压下内心疯狂的嫉妒,语调生硬地向太子道了歉。
太子也毫不谦让地接受了小溪的道歉,内心莫名的觉得很是愉快。
何若当然不知道二人的内心戏,她只是在思索着如今自己这小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滋润太潇洒了,每天从早到晚几乎都不用怎么动脑,然后直接导致自己脑袋锈住了从而智商直降?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往后她得多看书多学习多动脑才行啊!啧啧!
胡思乱想完之后,何若看向眼前这个气质高贵的少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跟他道个歉。你说道歉吧,她又觉得别扭,不道歉吧,毕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冲撞错怪了人家,不道歉显得自己的教养不够。就这样,她道歉的话在喉咙里翻来滚去的,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肖爷爷,我下来帮您除草吧!”她随便扯了一个话题,眼睛心虚地努力不去看少年。
少年见女孩这般别扭的模样只觉得很是有趣,见肖老就要答话赶紧道:“肖老,我也下去帮你吧。”
“你?”肖老一脸惊疑地看着他,“你会插秧?还是会除草?你能分辨哪些是杂草哪些是禾苗?”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富二代在这儿倒什么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听到这话,何若突然忍不住地爆笑出来了。
“……”虽然被嫌弃了,但是太子表面上还是很淡定地说,“我可以学。”意思就是“本宫天赋异禀,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看着几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小溪突然后悔把何若带来了。很多年后,每当小溪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时,他都觉得自己的智商有问题了,竟然做下了这么一件蠢事,而且还无意中撮合了小若与少年的羁绊,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