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五十九年,腊月二十三。
这日,司马韵雪刚从温暖的被子里睡醒,就见她那母亲萧怜紧紧的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的脸色瞧,见她并未有不愿意的表情,立马很是激动的等着她的答案。眼里充满着期许,好像只等着她一点头,人就能高兴的跳起来似的。
她前世是个孝子,对待太上皇和父后都极有耐性。萧怜既然是她这一世的母亲,自然也是格外的容忍,亦是愿意看见萧怜欢喜的。而且只不过是进宫陪太后住上个把月而已,并无不可。反正她已把这司马侯府里的书都看尽,府里也实在没什么别的能提起她的兴趣,换个环境也好。她倒也想看看这异世的皇宫是个什么样。
“好。女儿随母亲入宫。”
听见女儿答应一起入宫过年,萧怜喜上眉梢。像是怕女儿会反悔一般,立即说道:“我的好韵儿,娘亲就知道你不会忍心让我失望的。我马上就去准备东西,咱们午膳以后就入宫哦!”
--------
昨日,太后打发人过来请萧怜母女进宫过年。
其实萧怜虽身为公主,却在大婚后就未曾留宿在宫里,仅仅在中秋除夕等家人团聚的日子,才肯进宫坐坐。前些年是要给司马非离守丧,又要寸步不离的照顾,自从出生后就一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司马韵。每年除夕之前,太后和皇上必定派人来请,可她那时一心都在昏睡中的女儿身上,不愿去凑宫里的热闹,也怕自己的郁郁寡欢影响了宫里别人的好心情。
可在司马韵雪醒来后的这五年里,萧怜觉得自己突然成为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娘亲,她已从失去夫君的悲痛阴霾下走了出来,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依偎在母后身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于是,在昨日太后派人请她入宫小住些时日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满口应下了。可转念一想,韵儿那还是得先过问了才好,自个儿可是做不了女儿的主。女儿现在又是已经睡下了,只好告诉那人,等到明日问了司马小姐之后,再去回复太后。
见司马韵雪并没有反对,萧怜真是高兴坏了,忙去派人进宫给太后回话,又派人准备些贴身的东西,午膳后便要进宫。
--------
长乐宫里此时坐着一群人,你言我语的好不热闹。坐在正中软榻上的是萧太后,在她右侧软椅上坐着胡皇后。其余分列两排软凳上分别坐着各宫嫔妃,后边都立着几个机灵的丫头。明眼人一见,就知道这定是在讨论什么大事呢。
太监来报,说公主身边的春兰丫头求见。太后忙让人快进来说话。
见春兰才进门,太后就急问道:“怜儿,今年可同意,进宫来陪哀家多住几日?”
春兰忙笑着回话道:“是的呢,同意了同意了!今年公主应了太后的话,说今儿个午膳以后就带着大小姐进宫来陪太后,和您一同过除夕呢!”
听了春兰的话,老太后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她是真个心疼这个命苦的女儿啊。出嫁还不到两年,驸马就去了,生个女娃娃,还睡了三年。好在总算是睡醒了,还是个仙童一样的娃娃。想到她那外孙女,老太后的嘴儿又忍不住乐起来。
嫔妃们见太后她老人家如此高兴,自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萧太后想让公主进宫陪她过除夕的念头,宫里这些女人老早就知道。
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太后她老人家想念女儿和外孙女,可这天寒地冻的又不好常常出宫去看。二来,是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宫里办得是又热闹又喜庆,这不,今天她们就是被叫来长乐宫一同商量这除夕要怎么过嘛。可公主她那司马侯府甚为冷清,老太后自然是希望女儿进宫来一起热闹热闹,免得独自又想起那驸马徒伤心。
--------
对了!正埋头思索揣摩着太后心里的刘珍妃,突然脑中精光闪过。机不可失,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随即,刘珍妃好似不太留意,又有些伤感的说道:“公主她能走出驸马的阴霾着实是件喜事,驸马去了也有八年了。臣妾倒是想起我那痴情的弟弟来,弟妹亦是去了七八年,可无论父亲如何相劝,他都不肯再立正室,连个妾室都不纳。也同咱们公主一样,是这世上难得的痴情人儿呢。”说着说着眼角还流出了两滴泪水。
听者虽似无意,但闻者是真的有心。萧太后立马就听出了这话里的味道。
刘珍妃的弟弟?弟弟。。。噢!岂不正是那刘大学士之子刘钰嘛!刘大学士曾是皇上的太傅,为人正直,学识渊博。他的独子更是从小就以能文能武名声在外,前几年爱妻故去,颓废了很长时间。后来听说是因为年仅五岁的爱子相劝,才重新振作,重回官场,现在应该是做到了工部侍郎。
经刘珍妃这么一提,这刘钰不是正与公主年龄相仿,又经历相似,岂不还真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是乎,还在司马侯府欢乐的准备进宫过除夕的萧怜公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宫里人给琢磨着怎么能再把她给卖了。
--------
司马韵雪今日并没有去书房,只是斜卧在她这青韵阁的软榻上。微开着窗户,见窗外几株腊梅已经开花。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这大齐国的都城位于南方,南方的冬并不是会刺骨,但寒风从窗外透进来也有些许凉意。
跪在身侧伺候她吃点心的朝,忙起身仔细的给她拢一拢披在身上的雪貂毯子。影站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用他那清润的嗓音缓缓的念着。她微眯着双眼,听得很舒服。
自从刘大学士走后,司马韵雪就决定让这四人直接出徒,也就是让他们正式回归到完全伺候她的角色中。时而也会命他们运用所学,为自己念书。
很快,司马韵雪发现这四个小太监的嗓音都很是动听。影的声音最为清润,朝的声音透着低沉,夕的声音甚为清脆,夜的声音很是淡雅。各有各的特色,念上几句不同味道的诗词歌赋,更是各有韵味。很是能讨她欢心。
从那以后,司马韵雪就很少自己读书,她若是想要读哪本,就由这四人轮流来念,她自己只需慵懒的躺在榻上听即可。没想到当初的大发慈悲,如今还真有了收获。
--------
清润的嗓音,将一首长诗正吟诵的渐入佳境之时,秋菊丫头求见,说是公主喊大小姐用午膳了。
司马韵雪有些无奈,这离往日用午膳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看来她这母亲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入宫了。
也好,她也想尽快入宫去瞧瞧呢。
想罢,微动下身子。朝赶紧轻柔的将她扶起。夜和夕,两人跪在地上各自给司马韵雪穿上锦鞋。影也放下手中的书,拿起身边的斗篷,等着主子站起身时,替她系紧。之后四人跟在她身后,缓步向膳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