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墙壁上的金雀花似乎摇弋待绽,禁锢者墨恩轻轻弹了弹衣领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蜘蛛丝般的黏着蜡线就像艳阳下的雪消退。
黄子凡在灵度空间的地位再低,可是殿下的身份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至少他代表着灵度空间。
墨恩可不想和灵度空间扯上关系。
蜡线消失,禁锢解除,影卫马上来到黄子凡的身边——天平已经倒向禁锢者,一旦形势恶化,影卫的角色就是变为死士,以自己的牺牲换取殿下的存活。
黄子凡向墨恩做出异灵界的礼貌性感谢动作,明白他不想再多去深究这件事——当然,只要禁锢者还在这里落脚,他就不能进入玛格丽特宾馆。
这是一个制肘。
第一次,黄子凡是如此地厌恶异灵者这个生存在世界另一面的生物。他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多说无益。
黄子凡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他能察觉到禁锢者的眼睛盯着着自己,即使墨恩没有那么刻意。
不知怎么的,不足两步远的墙壁上,穿越黑色际线的一路绽放,金雀花浮刻被黄子凡的眼角余光瞥到。
金雀花!金雀花!对,就是金雀花!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我的反击,就在金雀花绽放后开始。
黄子凡紧握的拳头舒展,将心中淤积的愤怒隐匿,没有再去瞧看什么,只是眼底深处的那抹如同黑日的深邃久久不散,他向墨恩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走向楼道,影卫就像他的影子般紧紧跟随,潜入黑暗。
“我似乎放走了一个小恶魔啊。”墨恩揉揉眉心,然后瞄向一旁的青年。顺着视线,一股寒气爬到罗兰的后背,
他对着墨恩憨憨笑了两声,这下糟糕透了…
罗兰正打算说些什么,但是——
“禁锢。”
……
当新的一天从朝阳越过东边的海平线开始的时候,伦敦城也被赋予了新的生机。
夜风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丝毫的悲痛,也或许那层没有人知道的不幸被永久掩埋在尘土之下,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当然,除去在夜幕下潜行的异灵人。
人类历史的演进,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绿茵铺盖松软的土壤,并被贯穿伦敦城的泰晤士河所截断,从高空上看,就像是一条蓝色的丝带横亘绿被,无论你同意是否,它就是见证文明塑造的东西。
谷辰今天的心情极好,难得谷皓没有在临走出门前掀他被窝。想到这里,我们的主人公不禁泪眼婆娑,难道早上起床之前被寒气冻得汗毛直竖的受难史终于要过去了吗?
当然,神秘石子在一夜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了反应——这也是谷辰心情不错的原因。一阵接一阵的温热让谷辰很是欣慰。
在石子持续的温热中,被遗忘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了阀门,一个奇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谷辰的大脑中——好像已经过去许久了,一个约定,我好像有一个约定。谷辰念头触动,向伦敦城的东方看去。
话说,今天伦姆大道上的人可真是多啊。
一眼望去,形形色色的人就像蝗虫过境,从街道的东头到西头,全是人头涌动。谷辰摸摸鼻尖,不喜人多的难受感让他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
更令谷辰感到不舒服的是,视野内的一些人鼻孔朝天,一股子泛着酸臭味的“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的莫名高贵感,就差拿支笔写到脸上了。
谷辰环视四周,摆在自己眼前的没有第二条路,无奈之下,他只得钻进人群——他忽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绪涌现。
一时间,谷辰觉得自己就像被无情地丢进菜市场的咸鱼,耳边滚动的全是各种杂声,仿佛耳朵塞进一堆恶臭的垃圾。
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忽的伸出一只手把谷辰推到路侧的花圃栅栏边,“走开,弱猪。”蔑视不怀好意的意味激起了谷辰的怒气,他循着声音的源头转身,企图回击。
但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嘲讽谷辰,哦不,或许是蔑视他人只是他顺便习惯性的一个行为。
周围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漠视、怜悯就像一汪深潭回流在他们的眼底深处,但是谷辰注意到,还有一些人嘲笑、不屑一顾的戏谑——不出所料,正是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们。
谷辰强忍自己想要一拳打到那些人鼻梁上的心思,气冲冲地挣脱人群。
他自信他能够和这些强壮的讨厌鬼们干上一架,小时候谷皓可是让他学了很多技能傍身,炉火纯青的境界虽说没有达到,但是中国功夫内有乾坤,对付一般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内心那股子快要爆炸的赴约的念头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哼!这次算你们走运!
视野越过泰晤士河,在新格林威治天文台的西面隔开一个牧场的,微微隆起的高地如同王冠上的翡翠宝石般坐落着一座城堡,灰黑色的墙壁看起来并不魅力屹然,建在这里就像是洁白的白裙上染上一滴污渍,和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突兀。
这座不知道属于英格兰历史上哪个封地伯爵的城堡在若干世纪后竟然奇迹般地得以保存,不得不说,它还真是上天的宠儿。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人们才没有去将它摧毁。一夜之间,它仿佛脱去了难看的外衣,粉墨登场于世界的视线当中。
谁也不曾料想得到,就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甚至有些滑稽的弹丸之地,一场颠覆世界文明的风暴将会如同陨石般席卷而来。
谷辰循着心中的感觉,竟然真的找到这么一个城堡。
在它进入谷辰的视线内时,谷辰在那一刹那神情恍惚——妈的,这灰黑色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冥冥之中他又肯定这座城堡就是他要寻找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想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温热,神秘石子似乎在催促谷辰赶紧进去。
谷辰揉揉冻得有些发僵的脸,思绪回到现实,观察了一下城堡紧闭的大门,也没有什么人的迹象。整座城堡除了谷辰似乎再也没有一个人影,它就像被抛弃一般坐落在文明的边陲。
像这种历史的遗产,怎么说也应该有管理者吧。但是瞧样子,管理员?恐怕是奢望。这也是谷辰诧异不解的地方。
跳动的微风拨动绿茵的浪花,轻轻冲过谷辰的后脑。他打了个喷嚏,头疼他要怎么进去。他甚至能感觉到神秘石子愈发焦急的心情。
就在谷辰不顾神秘石子焦急的反应打算离去的时候,他移动的脚步突然碰触到一个机关,“嗡嗡嗡”的声音从五步远的右侧朝反方向的岩壁上响起,旋即一个斜倾的洞穴显露出来。
直到洞穴完全展露在阳光下,谷辰才反应过来,连忙走近洞穴的边缘。
大概地测量一下,如果顺着斜倾的壁滑动,一个成年人正好可以通过。它是个密道!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感觉到胸口再次传来的温热,谷辰轻叹一声,一咬牙,纵身跳进洞穴,迎面扑来的是土壤的味道和少量的湿气。
谷辰下意识地眯着眼,通过洞口射进来的光消失,现在这里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国度。
而从外面看,通往外部世界的密道口已经重新闭合。
……
厚重的城墙内,通过高大的内城门,穿过若干交错遮掩的长廊和石壁,在某一个界限后空间骤然变得宽阔起来,沉寂无力的色调仿佛被一把利刀从中间劈开,一股来自远方天际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金发的女人站立在大殿中央凸起的半人高的石柱前,精致的面庞上挑不出哪怕一点不和谐的地方,她把右手放置石柱顶端,正在吟咏着什么。
“英勇、智慧的狮心王理查陛下,您的光辉依旧被世人传颂。”
“我来自圣弥额尔山,请回应我对您的呼唤,向世人展示您的遗愿。”
阿奈·米歇尔充满虔诚的回声回荡大殿,声调逐渐高昂,在这冷清的大殿朦胧地挥洒着肉眼看不到的金光。
就像神职人员在举行某种仪式,一圈又一圈符文凭空浮现,迷人的字符在阿奈的周身跳动着,并且逐渐向四周扩散。
但是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阿奈的声调开始下降,呼吸也渐渐急促,但是大殿内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阿奈娇躯微微颤抖起来,明白这次又将失败,心有不甘地脱离呼唤状态。
伴随着吟咏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那已经弥漫大半大殿的符文就像被打碎的玛瑙纷纷破碎。
阿奈借助圣山的便机,在异灵界各方势力寻到这座城堡之前,来到这里,试图唤醒那个被传做神器的狮心王宝具。
不过,“金雀花”的强大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阿奈退到一边,稍显暗淡的眼眸紧紧盯着寂静伫立在中央的石柱,心有所思。
石柱平淡无奇,完全没有一个英雄应有的富丽堂皇或者宏伟豪气,就像一个褪去华贵服饰的贵族,冷冷地站立在那里,对来自圣弥额尔山的阿奈·米歇尔不屑一顾。
指尖来回跳动金色的光元素球体,阿奈深深陷入到沉思当中,丝毫没有料想到——
就在距离大殿不足百米的侧室,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推倒侧壁的石砖,打量着幽静似深井的封闭世界,灰尘、蛛网几乎让他窒息。
城堡处处透露着诡异,历史遗迹按理来说都会受到国家上层的看护,但是它却像被抛弃的孩子。城堡内部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就是蛛网,哦,还有灰黑色的冰冷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