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当中。
跟朱武能差不多并排站在一起的,同样是一名贵家世族的子弟,他偷偷左右互瞄了一眼,视线所见之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而有些话语,听上去颇为刺耳,分明就是在对朱武能刚才的所作所为表示不屑与鄙夷。
但朱武能,却仿若未闻。
那名贵族少年越听越气,最后实在是有些气愤不过,没忍住,他颇为不满地瞟了朱武能一眼,闷声哼道:“朱少,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不说借此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故意戳那顾胖子一顿,削他面儿,起码也不能弱了咱们的气势吧!”
“可你倒好,不仅没有借此机会当面使劲戳那顾胖子一顿,居然还当面称赞他!”
“真是的,现在倒好,连本少爷都跟着你一起被他们那群混蛋给嘲笑了,到时候,回到赤水城,还不知道他们将会怎么编排咱们!”
“哼,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你朱少,是本少爷,怕了那顾胖子呢!”
说到这里,那名贵族少年略显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只不过,本少爷也真是觉得有些奇怪,那方一晨今日为什么会邀约咱们,请咱们帮忙,来到这个破地方,不仅没捞到好处,还平白无故地被一群土鳖给揍了一顿了,要不是咱们及时飞禽传书到赤水城,传书给林少,说不定啊,咱们这回可真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说到此处,一旁的朱武能仿佛依旧无动于衷,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但看他此时的脸色与神态,倒像是突然间走了神、丢了魂儿。
就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开口说话的那名贵族少年,名为孙相,乃是赤水城孙氏一族当中的嫡系子弟,同为十三贵家世族之一,且朱武能的祖父与孙相的祖父算是世交。
所以,孙相自幼与朱武能交好,从小一起修炼,一起成长,在赤水城,他们也算是一对不可多得的难兄难弟。
看到朱武能那副模样,孙相不禁有些担忧,开始干着急起来,他不由向朱武能的身体靠近了几步,然后提高了嗓音,沉声说道:“我说朱少,就算那顾胖子厉害,也顶多就是疯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加上,咱们又没得罪他,你怕他做什么?更何况,现在可不比当年,咱们现在可都是已经踏入了修行路上的修者,根本就不用怕那顾胖子疯起来,实在不行,最多就是以后遇上了,咱们让着他点就是!”
“让他作甚?”
就在这个时候,朱武能突然开口说话了,像是有些不满,但他的眼睛却没有动,依旧盯着某一处看,不动声色。
那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有些入神,像是有些痴迷,像是有些贪婪,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就像是遇见了一位绝世美女,性感而妖娆。
“不让他,那以后还能怎么办,你刚才的话,还有你现在的这幅表现,分明就是怕了那顾小胖儿!”孙相不禁有些气恼起来。
“有什么可恼的,今日那顾小胖儿确实有见识,当得起本少爷的这一声赞!”朱武能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恩?”
朱武能的话让他不明所以,但孙相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辈。
他不禁暗自思量,试图捋清这其中的一些关系,以及前因后果。
然后,他不由偏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顾胖子,还有围在他身旁的一些人,左看看右看看,但瞧了半天,却仍旧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别乱瞧了!”朱武能皱了皱眉头,连忙出声阻止,随即,他迅速压低嗓音,同时用手指不漏痕迹地指了指擂台上方的那两道身影,继续说道:“别乱瞧了,看擂台上,看看擂台上面的那个林少,还有那枚戒指就知道了!”
“林少?”
“戒指?”
听完朱武能的话,孙相依旧是一头雾水,感觉云里雾里的,但身为赤水城孙氏一族的孙家大少,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傲气。
见朱武能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而是细细观察起擂台上面的那两道身影。
这不观察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竟然意外发现,不知是从何时起,位列在擂台最前方的,不再是那个在赤水城有着“世族天才”之称的林家十三少,而是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
至于林少,则委身站在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的后面,一脸恭谨,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跟班的。
这一前一后的站位,虽然很细微,不易觉察,但只要仔细观察,便很快就能够分辨出来。
且林少此刻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的怪异,跟朱武能有些相似,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
但不得不说,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在此刻的气势非常足,就犹如一只在汪洋大海当中跃起的鲲鹏,展翅高飞,凌云一展鲲鹏意,神态骄妄,恣意徜徉,任意驰骋,当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种神采,那种飞扬,那种自信,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敬仰与向往。
林家十三少的天才之名,在赤水城早已有之,简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在孙相的心里面,从小就开始佩服对方,也是他一直羡慕和崇拜的对象,并时常以林家十三少为目标,以此标榜和激励自己。
但在此时此刻,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林家十三少,在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的面前,当个跟班都犹显得有些不足。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至于那枚戒指,看上去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孙相瞧了半天,也都没能瞧出个名堂来,这不禁让他有些沮丧。
同时,他心里面也不禁有些气恼。
那枚戒指,通体呈现出一抹淡淡的石青色,只有龙眼般大小,丝毫不起眼,如果不是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亲口说是一枚戒指,说不定还会引起一场误会,会误以为是一枚熟透烂掉的果子,如今只剩下一枚空空的果核儿。
就像是被某只不知名的虫儿,从里面意外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小洞。
而像这样的物件,在世面上,其实有不少,差不多可以用多于牛毛来形容,有些罕见的物件的确可以当成宝贝,但更多的却是一文不值。
“故弄玄虚!”想到此处,孙相颇为不满地闷哼了一声。
林少可不能被那群土鳖、被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给蒙骗了,孙相不禁暗自想到,于是,他不由抬起头,张嘴就准备出声提醒。
但视线的一角,却看到了一副极其不可思议的画面。
只见,擂台之上,锦衣少年朗声一笑,然后极力摆出一副儒雅的姿态。
他双手抱拳,恭身于前,谨声道:“在下林家林琅,不知这位小哥该如何称呼?”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今日,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在主动自报家门和自身名讳了,自报的对象居然都是那种他们平时瞧不上眼的普通平民,那群凡夫俗子,那群土鳖。
而现在,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身为贵家世族的子弟,平日里高高在上,纵使是有需要,这种事情也应该是由族中那些身份低下的管家主动去打听,主动去了解。
再不济,也会由属下、仆人或家奴代为效劳。
只有在比自己的身份地位更高的人面前,才会亲自下场,主动自报家门和自身名讳,以博取对方的好感。
这也是世间亿万族群之间的相处之道,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之前宋强的自报家门之举,倒是可以理解,勉强可接受,但在此刻,林琅的所在所为,对于贵家世族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一种自甘堕落。
堂堂的林家十三少,会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
堂堂赤水城的“世族天才”,会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
这不可能。
无论说什么,孙相都不愿意相信,也都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难不成......那个乞丐儿兽衣少年出身高贵,来自于某个隐世的世家古族,比堂堂贵家世族的身份还高?
可是,这更加不可能。
孙相不由抬起头,望向站在擂台之上的那个林家十三少、那个林家林琅,想把对方看个清楚,想把对方看个明白,想问一问对方......为何要如此?
为何要......
但这一看之下,却让他心神皆颤。
站在擂台上方的林琅,此刻的他,眼睛很亮,亮的不可思议,像是一团邪火在燃烧。
那眼神炽热而贪婪,带着一抹狠厉的血色。
就宛如一头贪狼,带着贪婪的欲火,无尽欲火焚烧,像是对着猎物在嘶吼,在张牙舞爪,在虎视眈眈。
而猎物,就是那枚戒指。
莫非......那枚戒指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孙相不由心下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