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小姐跪在地上清理粘上了泡泡糖的地板,木黄色的地板因为这块黏稠的东西有了丑态。她没有工具,就用刮眉刀使劲的铲,两分钟后连同刮眉刀一起丢进垃圾桶里。铲掉后,平滑反光的地板多了几道清浅的刀痕,变得粗躁,让她极为不舒服。她喘了口粗气,换上一件米色的开衫,拿上零钱放进包里,出门买菜。
丈夫每天都是五点半到家,非常准时,而她则要在下午五点开始做饭。
猪肉涨价了,她舍不得再买多斤的猪肉,于是望着冰碎片上的鸡翅发呆,最后买了六个回去。菜呢,芹菜他吃腻了,向来捧场的丈夫昨晚一口都没有吃。S挑了两株生菜,外面那层有些老了,叶子颜色暗淡,轻轻扒一下可以窥见里面还是碧嫩碧嫩的。
S小姐逛了半个小时的超市,每天穿着平底鞋,左手拎着一袋食材,从超市返回住处,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
饭做好了,清炒生菜加了点白糖,丈夫是浙江人,平日爱吃甜,一定会喜欢这道菜的。S摆好菜,舀了两碗米饭,用舀饭勺将碗内的白米饭碾成一个微微突出的半圆形,再撒点黑芝麻,跟店里卖的一模一样。
一直以来,不会做饭的她都在努力扮演好妻子这一份责任,衣服手洗最干净,地板每天拖,饭菜的配色都按照饭店的样子来。
这些都是半年前流产后她慢慢学的,也因为成为了家庭主妇而用来打发时间,譬如去花鸟市场买了一盆薄荷放在房间,她还想养一只狗或者猫,但是丈夫不喜欢宠物,为了再次怀孕做准备,她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奇怪,五点五十了,他还没有回来。
S打开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她打了电话过去,丈夫解释说晚上同事聚会,忘记提前跟你说了。
S知道这一桌饭菜都白做了。
流产后,因为经济下滑,大公司裁员严重,女性找工作总是更难一点,看她每天焦虑递简历却没结果的丈夫索性说:“母亲不跟我们住,总得有一个人整理家务琐事。或许,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于是,她放弃了上班,每个月丈夫都会给她一笔钱,像读书时父母给生活费一样,一个月一次,固定金额固定时间。
半年以来的每一天,她都在尽力让这段因为怀孕而结合的婚姻生活能够更接近理想,而现实却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S小姐这么告诉自己。
独自坐在安静的饭桌前吃完了米饭跟一整盘生菜。房间没开灯,春光散的再慢,六点后也只剩天边的几抹云彩还挂着。外面的车鸣声市时常透过阳台传进来,城市的灯火开始亮起。
丈夫回来,出她意料之外的喝了大醉,脸上还挂着一点红色的口红印记。S小姐冷静的替他脱掉鞋子、衣服、裤子,再端来一盆热水,拧干毛巾替他擦掉脸上的红印。丈夫什么都不知道,打着鲜少会有的呼噜睡着。
S小姐将水盆那进狭窄的洗手间地面上,靠着下水管道口,盆里的水咕噜咕噜的顺着管道下去了。她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地上,轻轻地放下,自己靠在白瓷砖旁,拱起膝盖低声哭泣了一会儿。
第二天醒来的丈夫,双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白色的睡衣毫无美感,扣子因为他的大幅度动作自己掉了。丈夫的手来回抚摸,在她耳边幽幽的问:“走了吗?”
“嗯。”S心不在焉的回答。她不想再备孕,想一个人去哪躲一下,不愿意再面对每天做饭干家务的生活。她该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昨晚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S感受到丈夫手掌的热度,手肘成九十度撑起来,目光往床头柜里瞟去,提醒他:“杜先生。”
“我们不是备孕吗?”
“戴一次,好吗?”
“刚走应该没事吧?”
她没有成功说服丈夫,麻木的躺回去。突然间丈夫又坐起,泄气皮球似的,“算了,还是戴吧。”
为什么?
她很想问。
她了解他,作为一个略微严重的大男子主义者,这句话一定不是单纯的因为S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