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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言

如果说林夕写了上千首歌词,无非只是“求不得”三字,那么,她迄今创作的约1500首诗词应该仅用两个字概括——忍住。

我要忍住痛 忍住欢喜

忍住想和念 忍住寂静和喧嚣

忍住你目光如炬 忍住心潮起伏

忍住电话里长久的沉默

……

忍住了仄仄平平仄

没忍住平平仄仄平

——《忍住》

而这种隐忍的痛和快乐、挣扎的率性及纯真、压抑的向往与自由……正造就了她独特的诗词风格。

总是琴心难懂,新赋易伤情。

——《喝火令》

她是多情美丽的,却又是敏感脆弱的。她善变,却无出长情和浪漫。

忧伤时,我是诗人;

快乐时,是个蠢女人。

——《善变》

……君曾许我云和梦,今我还君剑与琴。

——《金错刀》

罗裙几番青绛紫,云髻换了霜鬟。

记那时鞭马,念无以鞍前。

双鱼入海会否,水长还可情牵?

——《临江仙引》

她善良,却尝遍世态炎凉。

……言及前尘忽结巴,与梦偏差。

剩年年小词相伴,瑶琴换了寒笳。

记当时总好,卿也如花。

——《看花回》

她善忘,却又总未忘将前事一遍遍反复吟哦,一层层将心剥开,挑灯细看仍是鲜红欲滴。

听说故园破旧,听说镜中空瘦。

听说雁南飞,听说情深不寿。

听说断章勿救,听说和她牵手。

听说水东流,算了从前以后。

——《江亭怨·听说》

她用天真的心去丈量人世间的沧桑和江湖的险恶。

……世间几度炎凉换?几个能长伴?

几回风雨倦江湖,归去故园沽酒、唤提壶。

——《虞美人·田园梦》

云去楚天有记,雨来江海无凭。

看红尘逐利求名。彼时鸥鹭聚,此刹燕离亭。

折柳休分行客,翻书莫向广陵。

念多情总误卿卿。平生不得意,说与五湖听。

——《临江仙》

她很寂寞,却又很温暖;她半生渴望爱,渴望温暖,最后,她将爱与温暖给了世人。有多少人,在更深夜静嗟惜伤痛之际,总能在她的文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慰藉。世间给她的薄情,她还以最深的深情。

世相千般突兀,春心百样玲珑。

常于梦内心上,却又愁边局中。

——《六言诗》

……昨日那些欢喜,容我小词捻起。

怕又曲栏人独倚,忆君同驻履。

——《谒金门》

……鹦鹉杯对鸬鹚杓,缺一出重逢。

休著情书,想来亦是,只剩太匆匆。

——《少年游》

佳句偶然拾得,良缘刻意难寻。

箫心只合天地慬,弾破四张琴。

忍作三生过客,仍无一个知音。

仅有几阕风月颂,留与后人吟。

——《乌夜啼》

她的诗词清新自然、脱俗唯美,极富画面感,既做到了以词入诗,又能以诗入词,行云流水,信手拈来。时而沉郁、时而温软、时而俏皮、时而冷静,时而春山秀水、时而淡白蓝灰……但始终没有离开情字:情感、情怀、情调、情爱、情绪……

深红去岁花,浅绿未抽芽。

一色秋中白,丹青不用加。

——《五绝》

……如何遗落当天,如何错失他年。

但信刘郎无悔,桃花与梦同眠。

——《清平乐》

……可有些微挂念,长于一指流沙。

谁眉心那点朱砂。曾于君眼里,开出过云霞。

——《临江仙》

五百回眸,一时热血。许多心事词难叠。

总为可赠越溪春,后来辜负西江月。

曾约梅花,终归觅雪。年年寂寞和谁说。

早知西岭马行田,当初何必车分辙。

——《踏莎行》

她是词中小说家,独有的敏感细腻和单纯美好使得她的文字鲜活而空灵,有时喃喃自语,有时隔空喊话,有时又像良师指路……当你开始怜悯这个伤春悲秋的婉约女子时,她突然调皮浪漫起来;当你觉得她只是个恋爱宝贝时,她突然一本正经吟起了家国情怀;当你正被她的情怀和初心感染时,她突然又在诗词里过上了田园生活;当你终于放心地看到她的静好和欢喜时,她突然又吹起了浅浅淡淡的乡愁……

掷笔翻耕田土,收琴学种芭蕉。

担花载酒过村桥,树上樱桃还小。

我欲江湖相忘,江湖笑我无聊。

蓬莱阆苑路迢迢,做个凡人多好。

——《西江月》

燕子在山前,依稀下雨天。

那人眸闪闪,那日荷田田。

潦倒常深刻,逍遥不记年。

谁曾伸素手,递过一支莲。

——《五律·无题》

客居凉如水,乡山月已秋。

提壶求一醉,弄词解千愁。

篱菊霜初染,寒芦半白头。

十年归梦远,梦也不温柔。

——《五律·秋思》

她是个让人既爱又恨,却又让人扼腕称奇的女子。当你在感慨她是当代李清照时,她突然又有了王右丞的田园风,还嫌不够,又加了几分禅味。

流云半饷吹散,止水千年未央。

不必知秋谢落,徒添一点寒霜。

——《六言诗》

我有三千曲,中天万颗星。

抱琴山野外,弹与一人听。

诗酒不曾醒,花茶早上青。

忽然芳信至,惊动月和星。

——《五言·某些》

红炉灰已烬,有雪落寒天。

绿蚁诗中满,仍无买酒钱。

相守故山中,从今别信鸿。

花田三五里,何必羡陶公。

忘书成一快,洗钵作渔翁。

今夜炆蒸炖,无求学谢公。

——《五言·神仙篇》

你以为她在咏物,她其实在言情;你以为她在抒情,她又在言志;当你细细品读,竟又读出了层层哲理,乍看画面,又分明是一幅山水田园,还散发着迷人的美学色彩……当你迷上她的色彩学时,她竟玩起了数字游戏……

君生王者相,偏在野林间。

谁不曾怀志,高于万壑山。

——《五言·情怀篇》

剑胆多沽酒,琴心每纳粮。

唯于尘世上,不作假文章。

——《绝句·林洞情》

半岭山歌几亩田,三更风雨二更天。

前生五百回眸处,只为和君一并肩。

瓜田厌见江湖事,却愿琴音伴月眠。

君问欲听哪首曲?二三四五六根弦。

——《七言·或许知音》

为折江南第一枝,贩过月色卖过痴。

如今酒醒书青竹,惊觉君才是好诗!

一寸春光万两金,平分诗意与诗心。

早知持节非凡物,莫向青山绿水寻。

——《七言·竹之心》

我们无从得知,她是在用诗歌赞美生命、爱情、世间万物,还是用生命赞美诗歌。总之,她懂得诗歌,诗歌也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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