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下雪了。”
小香对着常胜说道。
常胜没有停下脚步：“嗯！”
“常胜，下雪了。”
小香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知道。”
常胜明白，下雪就意味着脚下的路更难了。
小香驻足，将肩膀上的编织袋放下，打开看了看：“常胜，我们只剩两包饼干，明日白雪覆盖大地，食物就不好寻了。”
“嗯，我知道。别停下，我们不能掉队。”
常胜对着小香说道，伸手想帮她提起编织袋。
小香拍掉常胜的手，瘦弱娇小的身子扛起编织袋，然后对常胜挤出一丝笑容：“我还行。”
废土世界里，需要懂得坚强。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流亡，短短五年里，已经三次了。
或是天灾，或是人祸。
这一次，发情的公犀牛，为了向母犀牛证明它的强壮，它袭击了1048号镇。
变异的公犀牛，体型如同大象，皮糙肉厚，刀枪不入。
一个晚上的时间，1048号镇被夷为平地。
常胜和小香躲在地窖里熬了一夜，幸运地活了下来。
1048号镇没了，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出于人文关怀，以书面形式对1048号镇幸存的人们表达慰问。
并随意将幸存者们分配到临近的镇里。
常胜和小香被安排前往200公里外的1150号镇，依旧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小镇。
数字编号小镇就代表着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充沛的物资，甚至连抵御野兽的围墙都显得敷衍。
这种小镇，在废土世界里，每一天都会消失上千个。
不过，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并不在意，卑贱的流民，毫无价值的小镇，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当然，常胜和小香等流民还要懂得感恩，若不是管理者的人道主义精神，流民们连苟且生存的地方都没有。
“天黑了，到前面山洞休息，明日再继续吧！”
走在流亡队伍最前面的领队指挥着。
他看上去已不再年轻，这一次流亡，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胜在经验丰富，废土生活了半辈子，经历二十几次流亡，被推选领队也在意料之中。
他尽量避开废土里的危险，却也无法阻止队伍中的死亡。
从1048号镇开始出发，这个流亡队伍一百多人，经历了五天跋涉，遭遇狼群、强盗、寒冷……如今队伍已经不足四十人了。
不足百分之四十的存活率，已是极好。
“顺利的话，只需要两天，我们就能到达1150号镇。”
老领队说道，带着众人走进山洞，并在山洞入口撒上途中收集的狼王排泄物，以此气味吓退其余动物，避免威胁。
“常胜，两天的话……饼干勉强够吃，就怕万一路上耽搁了……。”
山洞中，小香抱着编织袋，一脸担忧，废土里流亡，哪有一帆风顺？
常胜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没有进食便没有体力，一旦掉队，便很难到达1150号镇。
暂时没有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明天能够拥有好运气，找到点什么能吃进肚子的东西，作为存粮，以防万一。
就算苦涩难以下咽的地笋也好。
长途流亡让人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山洞里没有流民说话交谈，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流亡的紧张疲惫让人连闲聊的心思都没有。
“啊……”
一道叫喊声在山洞里响起。
常胜猛然睁眼，一手将小香护在身后。
流民们都被惊醒，老领队拿着和他一样上了年头的手电筒寻声照去。
“那是什么东西……”
叫喊者受到惊吓，整张脸都扭曲，叫喊的声音都变调。
老领队用手电筒一照，看清楚后，才松了一口气：“雪地里的白蜘蛛，吸食草汁，无毒无害。”
“那就好，那就好。”
叫喊者拍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小香一看叫喊者脚下，地上的两包饼干有些眼熟。
她发疯地翻找编织袋。
编织袋里有很多杂物，饼干却已经不见踪影，仔细一瞧，袋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
小香一把抓住常胜的胳膊：“常胜，饼干……我们的饼干……。”
常胜上前一步，对着叫喊者问道：“潘明，你拿了我的饼干？”
潘明刚才被白蜘蛛吓得跳脚，藏在衣服里的饼干才会掉下来。
他弯腰将地上的饼干捡起，没好气道：“这是我的。”
小香急了，没有饼干，大雪覆盖下的大地不容易找到食物，如何熬过两天路程？
她死死盯着潘明手中的饼干：“给我看看饼干上的包装，我做过记号，我还记得包装上的生产日期。”
见潘明不愿意将饼干拿给她检查，小香更加确定潘明身上的饼干便是自己的。
她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进山洞的时候，你就在我身后，你就是那个时候偷走我的饼干。”
潘明脸色很不好看。
不错，他手中的饼干的确是小香的。
身上的口粮已吃完了，没有食物就等于死亡。
潘明不想死，便趁着进入山洞的时候，用小刀划破小香的编织袋。
本打算趁着众人熟睡之后进食，却没想到被白蜘蛛坏了好事。
至于常胜二人没有饼干，活不活得了，他可就管不着了。
常胜伸手对着潘明讨要饼干：“还给我。”
潘明看着常胜一副营养不良的消瘦模样，脸一横，暗偷不成干脆明抢：“滚一边去，再胡搅蛮缠，打死你。”
他在1048号镇就是个混人，还怕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不成？
常胜大半天没有进食，肚中饥饿，此时莽撞上前，绝对占不到便宜。
小香看看周围的流民，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了，山洞又回到安静。
“那是我们的饼干。”
许久过后，小香睡不着，喃喃自语着。
常胜闭着眼睛，小声应道：“嗯，我知道，赶紧睡觉，明日还要赶路。”
天明了。
队伍准备出发，朝着1050号镇前进，流民们各自拿出干粮进食，没有足够的体力，如何应对新一天的艰难？
潘明吃着饼干，眼睛警惕地盯着常胜二人。
常胜睁开眼睛，悄悄地将手伸进小香的编织袋中，摸出一个玻璃瓶子。
不要问为什么小香会在流亡的时候还带着玻璃瓶子。
其实她的编织袋里还有被踩扁的铁盒子，看不出颜色的废塑料，甚至还有些碎布。
一个玻璃瓶子值5毛钱，一斤废铁值7毛钱，到了小镇就能卖掉。
小香带着的不是瓶子，她带着的是钱，她千辛万苦背着的编织袋，就是她和常胜到达1150号镇后，生存的保障。
常胜背上的背包，是两人的衣物。
一个背包，一个编织袋，就是常胜与小香的全身家当。
“那不仅是我们的饼干，还是我们的命！”
常胜轻声对着小香说道。
小香点点头，好像明白。
常胜紧握玻璃瓶子，起身面向潘明：“现在，我要把命抢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