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刘彻在如水的夜色里辗转难眠,正在为漠北的匈奴与乌孙联姻感到烦忧。
他微微闭起双眼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团雾气中,一匹白马正向他飞奔而来。那雪白的毛色泛着银光,卷曲的长鬃飘逸洒脱,乌黑的眼眸好似幽幽深潭,额前生有一只螺旋角犹如高贵的神龙。
刘彻向来爱马,这一梦让他好一番思量。那潜伏在他心底的隐忧又浮上眉头。
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答案便自己占得一卦:“神马从西而来。“
这个卦象让他茅塞顿开欣喜若狂,立即下令命使臣前往西域。
那乌孙王猎骄靡曾因父王难兜靡被月氏攻杀时受恩于匈奴冒顿单于。从小由冒顿单于养育大的猎骄靡在感念匈奴恩德的同时又不愿受制于匈奴。因此当他面对大汉朝的使臣时心情颇为激动。
大汉使臣表面上是为求乌孙马而来,而真实的目的却是与乌孙王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那乌孙王主动献上一千匹乌孙马要求娶一位汉女。
汉武帝听闻自然欢喜,既能得到乌孙马又能与乌孙联姻来稳定西域各国正是他心中所求。
只是让谁去和亲成为他此刻最忧心的一件事。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是他的掌上明珠,送到乌孙那样的荒蛮之地他自是不舍。况且公主自幼娇贵又任性,很难担此大任。若选用民间女子又不足以显示大汉朝的诚意,只有从各宗室亲王们的翁主中选,但又恐因此生事,还真是不好办啊。
就在汉武帝眉头紧锁时内侍呈上广陵王的一封书信。这封书信让刘彻心头一动眼前已是一片明亮。
十多年前江都燕王刘建以谋反之罪自缢,其妻及家族因同罪被诛,燕王有一女本名细君,因年幼又文采出众被武帝赦免,此时正寄养在广陵王府。
广陵王上书之意是想带细君来长安向皇帝请安却无意解了父皇的难题。
刘彻思忖这细君的双亲已故去没有阻力,而且正在此时收到广陵王的书信也许这便是天意。于是汉武帝秘宣广陵王入宫直抒胸臆。
广陵王刘胥听闻要选细君当和亲公主远嫁乌孙心里极为恼火。他心里暗想:“父皇啊,你可真是高明,堂堂一个大汉朝却要让一个丧失双亲的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去担负稳定西域的大任。既是以公主名义和亲你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去呢?舍不得自己的心头肉就欺负人家没爹妈的苦孩子。“
广陵主又想到了细君孤苦的命运心头一阵酸楚:“父皇,细君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孩子,心思灵巧,文采过人,品貌出众,只是身体太过柔弱怕是难以经受塞外风沙,求父皇开恩留下细君另选他人。“
“广陵王,正因细君多才多艺才思敏捷才能当起和亲大任。至于身体柔弱,朕会给她带上最好的补品。再说她到了那视野开阔的乌孙心情也就豁然开朗了马背会让她的身体健康起来。“
“父皇啊,那乌孙远在风沙漫天的万里之外,以肉为食以酪为饮,细君虽经历苦难那也是自幼娇贵如何能适应那样粗陋的生活!请父皇念及她是一个孤女怜惜怜惜她吧。“
“广陵王!“
广陵王从父皇那坚定的目光和冰冷的称谓上感受到了一种寒凉。以往父皇总是亲热地唤自己胥儿,今日却是以广陵王的名号称呼。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儿子和父亲之间的对话。此刻他只是一名臣子,面对威严的皇帝他只有服从。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尽管明知没有希望他还是要争一争。
“广陵王,朕知道你庝爱细君,朕也是对她一片爱护之心啊。朕让她当这个和亲公主也是为她好,你想想如果她的身份由翁主变为公主就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朕的女儿了,从此贵为公主,永世不再背负罪臣之后的骂名而是成为千秋万代受人拥戴的和亲公主。你说这难道不是朕对她的一片爱护怜惜之心吗?“
“胥儿谢过父皇对细君的一片心意,可是那乌孙王已经是七八十岁的年纪,做细君的爷爷还差不多,嫁给这样的一个老朽木岂不是玷污了细君!父皇,细君的相貌文采品德样样都超凡脱俗啊。父皇也是惜才之明君,难道就舍得这样的妙人被那乌孙老头给糟蹋吗?“
刘彻已经是心意果决,略加沉思严肃道:“胥儿,你平日里不守礼法,父皇看在你并未闹出什么事端也就念着对你的昵宠纵着你,但是这件事却是关系到我大汉朝的安危由不得你胡闹!“
刘彻言罢瞅一眼广陵王那紧锁的眉心微微叹息一声,语气柔软起来:“胥儿,父皇知道你疼惜细君,父皇对她也是用心良苦啊。那乌孙王七八十岁没错,正因为他是七八十岁,细君嫁过去也就是有个虚名。这名义上是和亲公主实质上是去联络安抚西域诸国的和平使者,这一趟远行虽然会辛苦一些但是待她归来时却已经是一身功名。“
“父皇的意思是细君在那乌孙王故去后就可以回到大汉?“
“细君是我大汉朝的和亲公主,长安就是公主的家,她当然要回来,回到父皇和母后的身边。“
广陵王暗暗叹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悲愤忍下:“父皇既如此说也罢了。广陵王代细君叩谢皇恩!“
“广陵王,你养育教导细君有功,朕会封赏你。你速带细君进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