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按照迈克罗夫特的建议,我回到了贝克街。我看到贝克街头有人正盯着我们的公寓,在罕见人迹的浓雾里那个人的存在真是太显眼不过了,虽然他靠在对面的墙角,打扮得像个流浪汉。我知道我们的公寓已经不再是安全之地,但当我看到221B座的模样时,还是感到无比的亲切,毕竟那里对我来说也有家的温暖。
赫太太为我打开了门,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你是谁?”
“赫德森太太,是我!”
“哦,亲爱的华生!是你,快进来!”
她知道我的身份后连忙把我拉了进去。
“华生,快告诉我,福尔摩斯真的出事了么?”
“我……不知道,我并没亲眼看到他死了。”
赫太太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的老天,你们俩到底在外面闯了什么祸,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昨晚深夜有一波警察突然要进来搜查这里,可当时你们并不在,他们临走时还叮嘱我说你们俩人一旦回到这里就立即向他们报告,更让我惊讶和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说你们现在已经成了危险人物。今天早上,我竟然听到消息说福尔摩斯死掉了,然后又有一波警察来过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太太……”
“那就长话短说呀。”
听到这话,我苦笑了一下。“很抱歉,我现在很疲惫,我想上去休息,等这事情过去了我会告诉你的。”
“难道你们俩真的在外面犯事了吗?”
“不!没有!相信我,赫太太,但有些事我并不好告诉你,你还是当局外人为好。”
“自从当了你们的房东我就不再是局外人了。不过我相信你,但你现在回到这儿来还安全吗?警方会随时来这儿抓你的!”
“并没有那么糟,赫太太,如果你能为我准备一壶浓浓的红茶端上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的,我会的。”
“谢谢。”
我带着极度疲惫的身躯爬上楼进入我们的寓所,迫不及待地摘下脸上叫人难受的面具,瘫倒在我的扶手椅中,从未感到如此的舒服,我闭上了眼睛……
但我依旧不能入眠,我的眼前全是晚上的混乱场面,不长眼的子弹射中了福尔摩斯,他重重地倒在地上,而我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这不是真的……
我也不敢睡,因为麦考夫让我等待那个死神的降临。
我看了一眼时钟,刚过下午三点半。那个杀手会来吗?什么时候来呢?他来了我又该怎么办呢?坐以待毙?不,即使敌不过,我也要与他同归于尽!我要亲手铲除掉这个蛆虫!我触了下口袋中的手枪,我要拿这把枪爆了他的头……
不知不觉,我还是睡着了,只记得梦里我和我的朋友还是身陷绝境之中,周围一片火光……
2
我突然惊醒了过来,又冒着一身的冷汗。屋子里已经变得十分昏暗,周围一片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惊讶地发现我的身上多了一条睡毯,是我房间里的睡毯,是谁帮我盖上的呢?赫德森太太吗?或许吧,我注意到一壶茶放在旁边。看来我睡得很沉,连赫太太上来过都不知道。
我点燃煤油灯,瞧了下时钟,已经五点半了,凶手没有出现。我走到窗边望向窗外,路上看不到一个人,连那个可疑的流浪汉也不见了,这世界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常态。
但不一会儿,我听到楼底下有了动静,有一个人正走上楼梯。但这不是赫德森太太的声音,这个声音沉闷,厚重,干脆不拖拉,我听得出来,来者的脚上穿的是厚底的高筒皮靴。脚步声音缓慢而又沉稳,一步一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了……
我回到了椅子上,掏出手枪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很快我都能感觉到胸口的那颗心脏激烈搏动的声音了。
我听到他已经跨过了最后一步阶梯,走上了二楼的台面。进来的会是谁呢?我会看到谁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还能见到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吗?我的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但又感觉一片空白,这时候我多么希望福尔摩斯能在我身边,以前跟他一起冒险,我从来没有慌过,因为他总是会有主意,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可我该怎么做呢?一枪杀了他?麦考夫说过这不解决问题,他背后依托着很强大的势力,只有顺着他连根拔起铲草除根,这样才算取得真正的胜利。他说过会有办法抓住凶手,可凶手现在已经在门口了,他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该死,麦考夫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牵制住他……我能牵制得了他吗?
我屏息注视着那扇门,等待着他扭开门走进来。但在短暂的无声后,门被敲响了。只听到那扇门重重地响了两下,而后传来了很深沉、洪亮的声音。
“华生医生,我知道你就在里面,难道你不打算开门迎接我吗?”
我没有搭理他,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嚣张的气焰。
“那我可就要自己进来喽。”
随即门把缓慢地转动起来,伴随着门轴刺耳的咯吱声,门也慢慢地洞开了(以前竟从未发觉这门转动时会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一个宽边毡帽露了进来。我死死地盯着他一点一点地暴露在我的面前,真相就要揭晓了!
3
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对我讪笑着。
这不是彼得·琼斯嘛!我惊愕地看着他。
“嗨,老兄,你怎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不认识我了?瞧你那搞笑的样子,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他对我开玩笑地说。
“你……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啦!福尔摩斯已经死了,难道我还会来找死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他好歹也帮你办了不少案子!”
“是啊,他的确帮我处理了不少案子,他把我当做事事做不好的孩子,不断地伸手帮助,然后明里暗里地把我当成弱智,看做废物。对吗,华生?”
“不对,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也从来没有贬低过你!”
“哼,可是他那每次傲慢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没有他,我照样能破解疑案,要不然我怎么能当上首都苏格兰场的警督!”
“当然,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说,“你知道吗?福尔摩斯总会说起你四年前侦办的河边碎尸案,他说你很厉害,仅仅通过被害人手指上残留的一块细微污渍就准确分析出凶手的职业特征,成功破解了那一桩惊天悬案,那是你了不起的成就。”
“是嘛,那都是四年前的案子了,难道我的荣耀事迹就这样封顶了?你还能说出我近两年的成就吗?”
“嗯……”
“哼,说不出来了是吗?”
“你来找我难道就是要说这个吗?你是来将我抓捕归案的吧?”
“当然不是,我知道那些案子不是你犯下的。”
“是嘛,你现在相信我没有犯罪了?”
“当然,你和福尔摩斯都是无辜的不是吗?”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吗?”
“喔,可怜的华生,到现在不知道真凶是谁。”
“那么到底是谁?”
“他一直就站在你的眼前啊!”
说着他掏出一把长管手枪,前面装着消音器!
我惊愕地看着他,逐渐地回过神来。
“什么……是你!”
“没错,是我,你们要抓的就是我,很惊喜是吗?凶手竟然是那个经常共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苏格兰场警探!我真希望你能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比刚刚还要搞笑。”他奸笑着说,样子非常的不可一世。
“自朱迪丝以来的所有裸体女尸案都是你干的吗?”我愤怒地质问他,脑海中闪现出那些可怜的少女,她们原本还应该继续享受着青春年华。看着他此刻不知羞耻的模样,顿时感觉他真的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没错,是我。”他现在毫不顾虑地承认道,声音中毫无罪悔之意,反而充满着狂妄。
“还包括被迫害的卡里?”我接着质问。
“对。真没想到现在揭露凶手罪行的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是你,亲爱的华生,有没有感觉到过瘾呢?这你也要感谢我,昨晚偷袭你们并帮你的朋友进入天堂的也是我。瞧,亲手干掉福尔摩斯,看着他死去,这可是无数罪犯想做而未做成的心愿,而我做到了!”
“混蛋,你这个混蛋!”
“瞧瞧你火冒三丈的样子,看来是该帮你消消火了。亲爱的华生,我劝你放弃抵抗吧,现在你的命运,不是被追杀,就是被送上绞刑架,没人会相信你啦,你依赖的朋友也死了,你已经是孤家寡人,无路可走啦,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他握着手中的枪慢慢地接近我。
“你休想!”
我也立即举起了枪,各自的枪管交叉对准了对方的脑袋。我与他面对着面,神经紧绷,死死地盯着对方的食指。但此刻我的大脑又一片混乱,无数想法一闪而过。他会先扣动扳机吗?如果我被击中还会有扣动扳机的意识吗?我该趁机先杀了他吗?但我盯着眼前这位面目狰狞的家伙,我竟然又有一丝的于心不忍,我们曾一起合作过,我与玛丽·摩斯坦结缘的“四签名”案件就是他一手经办的。我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和他对峙着,经过死一般的寂静后,琼斯开口打破了恐怖的沉寂。
“哈,华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你和福尔摩斯做了那么多充满正义的事情,可到现在却落到这样的下场——过街喊打的老鼠,你觉得你们值得吗?你们同情无数人,可现在又有多少人同情你们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公道可言,人类都是自私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望去犯一些事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饿了要捕杀可爱的小鹿,把它一口一口地吃掉,有个生物学家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这是物竞天择!福尔摩斯那个奇葩或许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你能说那些嘴上沾满鲜血的狮子是罪恶滔天的吗?你会去审判狮子为小鹿讨回公道吗?人类也是一样,所以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看你们俩的义举吗?是傻子,傻子的行为!华生,你现在不觉得你活得很可怜、很痛苦吗?我这样做可是在帮你释放痛苦。
“不不不,你不应该拿枪对着你的恩人。你以为现在只要把我杀了,然后告诉全英国人我才是凶手,这样就能还你清白了吗?哼!别痴心妄想啦,你的名声已经坏掉了,而我是来抓捕你的警察,如果我死了,那也是因公壮烈牺牲,你反而成就了我是英雄的美名,而又会有谁会相信你一个变态杀人狂的话呐!”
“你可真会贼喊捉贼啊,亲爱的琼斯!”
琼斯的话音刚落,从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很响亮又很熟悉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一伙人从一个卧室中破门而出。那是福尔摩斯的房间!
那声音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同时冲出来的还有雷斯垂德、特白厄斯·葛来森和两名年轻警士,他们手上都举着左轮手枪。虽然难以置信,但我惊喜地望着他们,瞬间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