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红将近下午才离开医院的,二叔度过最凶险的第一晚,接下来仍要在ICU观察一段时期,谁也无法保证什么,唯有,等。
爷爷一见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什么也没对她说,一直沉默。她本想逗他的,可是,就连她自己,也已到了极限,她已两晚没瞌眼了。
回到四季屋,珍嫂迎了上来,见她雪白着一张脸,忍不住抱着她,“受惊吓了,对吧!不怕了,不怕了,回到家就什么也不怕了。我弄了点粥,吃了再去睡吧,你季妈妈打了电话回来,让我盯着你一定得吃点东西。”
斐红在她怀里,深深吐了口气,心下有点安下来了,“我吃不下,我想睡。”声音破败不堪。
“嗯,到楼上去睡吧,待会有人来整理庭院,一楼会吵的。东西我热着,呆会醒来再吃。”珍嫂拍拍她背,推她上楼梯。
回到房间,换下身上的衣服,揉了揉右手臂至肩膊,那里已一片乌黑,但已不若被撞时那般疼痛了。
直接倒在床上,脸埋伏在枕头里,深嗅一口气,很久没在床上睡了,一直陪着季安在一楼,每晚都是睡在地板上,虽然有垫着棉被,但依然睡不惯。
季安本来不让她睡地上的,说跟他躺在一起他是不介意的。但,她介意。
床,太私密,不是随便能分享的小方世界,能分享的,唯有………。
意识刚要沉入一方灰茫,却想起一些事,让快睡着的脑里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
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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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粥香,让睡着了的神经慢慢被勾醒,意识还未清明,肚子就已自行饿得咕咕叫,嗯,她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怪不得身上软绵绵的没半分力气了,只是黏合的眼睑仍不舍分离,这半梦半醒的慵懒很舒适。
鼻子突然被捏住,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眼前一张贴近的大臉当下把她惊得…忘记呼吸,心下突然窒窒地痛,越来越痛。
季赐安放开她的鼻子,专注看她的眼神,思念流转。面前这个女人,暗沉的灯光下仍看得出一脸苍白,唯一能证明她没事的两只大眼睛,正幽幽望着他。
隔着被子他将身体轻轻覆了上去,将脸埋进她颈侧,深深吸进她的气息。一种真实感随着她的气息缓缓流进心底,这个女人,此刻就在他怀里。
从接到妈妈的电话开始,他就陷入一种疯狂,行李也没有收拾,只拿了证件,赶往机场,为一张直飞北京的机票,他出价十倍,只为不再等待一分一秒。从北京转机飞回L市,到家已零晨两点多。途中他未曾瞌过眼,一种等得心焦的迫不及待令他无法安静下来,直到此刻,直到实实在在拥着她的此刻,心才定了下来。
斐红只是怔怔地看向天花板,刚刚的窒痛纾缓了些,空着的两手不知应该搁在哪里,推开他?她没力气,耳边被他的头发刺得发痒,她刚要抬手拨开,手一下子就被捉住,定在头顶。
肚子此时颇合作地发出鸣音,身上的男人起初一阵微愣,然后身体开始轻振,振动越来越厉害,最后终于笑出声。
“斐红,你的肚子一直在叫呢,你还没醒的时候它就开始在叫了,你到底饿它多久了?”话一出,打破了刚刚两人之间的凝滞。
斐红没有觉着窘,也跟着轻轻笑了,“嗯,很久没喂它了,很重,你走开……。”
季赐安突然撑起身子,“你的声音怎么了?吓到了,对吗?”
斐红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好像已不怕了。心下突然云淡风轻,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季赐安一个翻身,离开她身上,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碗粥,“妈妈睡前交待我拿上来的,她说,你应该差不多醒了,不醒也得叫醒你吃,她说,你在医院什么都没吃,她说,你也被袭击了…”
拿碗的手有点轻颤,他是应该关心那个受了重伤的男人,那个刺激过度而入院的爷爷,但,回来的路上,他最挂心的只有这个女人,三番两次遇险的女人,让他爱不能露恨不入心的女人。
斐红从床上坐起,欲要接过他手上的碗,却被他躲了去,他拿起小勺子,正要喂她……。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斐红,醒了吗?”珍嫂,她是上来看看斐红有没有醒,顺便来收拾那个碗。
斐红趁季赐安不留神,把碗夺了过来,急切地一把推他离开床边,手上的粥因此而晃出一些滴在床上。
“珍嫂,进来吧,门没锁。”嘶哑的声音隐隐透着一阵心虚。
季赐安站离床边,挑眉看了看她。
珍嫂打门进来,见季赐安还没去睡,“赐安,晚了,先去睡吧,明天早上得早点去看看你二叔和爷爷,这里我等着就行。”
没辙,只好跟珍嫂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