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记忆深刻的一幕幕,就因为回忆里的片段太过快乐了,分离后或者有了遗憾后,那种快乐就变成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才造成现实里的忧伤吧。”肖恩取下一张跟展会上同性质的小片,也不问过斐红,就私自拿在手上。
“嗯,也对,遗憾的结局,若然只剩下回忆,从前越是快乐,现实里便越是痛苦。”想起程晴,也终于能真正明白她的处境。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相忘,谈何容易。
“肖恩,你多大了?见解比我成熟很多呢。”斐红看他的动作也不过问,拿去就拿去吧,想想自己之前的计较,有点拘泥了。
肖恩不理会她的问题,成熟与否,与年龄无关,却与经历息息相关。
目光在墙上认真搜索,最终停在一幅男人的相片上。相片里的男人很年轻,单眼皮的眼睛有点杏形,眼内满是深沉,微蹙起的眉头,抬起头望着远方的一个支点,紧紧抿起的薄唇,一丝丝绝望的痕迹,整个表情有种木然又带着厚厚的伤感,他在难过,但拍摄的人似是比他更难过,‘也看一眼我吧。’摄影者似是如此说。
肖恩突然有种窥探了相机主人的秘密似得,转头看向斐红。斐红也早随着他的目光定在这张相片上,久远的回忆突然清晰于眼前。
那是程丞毕业后第一次离开L市的情景,大家都没有去送行,因为程丞不允许,季安只能望着天空飞过的飞机,目送心爱的人。一旁的她比他更难过,他爱得越深她越是伤心。但她依然拿起相机,拍下这张相片,犹如拍下当时自己的心情。
肖恩伸手要拿下这张相片,却被斐红按住了,“肖恩,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丈夫,他的相片,我不能送给你。”
肖恩怔住了,丈夫?这个男人不是医院里那个赶他出病房的男人……。
“很奇怪呢,想起以前的事,我已没那么难过了,也许要忘记一些事,一些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做得到。”记忆虽然清晰,但相较那时的心情,现在淡然多了。
肖恩奇怪于她的论调,要忘记什么?不是已嫁给了自己属意的男人了吗?
“咦?他怎会在你的房间里?”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季赐安,把在场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斐红拍了拍胸口,她最近似乎经常被吓到,真的要去拜拜才行,“我才要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没去找季伦吗?”
“我去你公司里找过你了,秦大哥说你回来拿东西,所以才追过来这边的,季伦今晚要加班,没空理我。”看了看肖恩,他怎么也在,而且还是在她的房间里,这算是怎么回事?
“肖恩,他是我…。”
“我叫季赐安,之前在医院多有得罪,请勿见怪。”抢白她的话,本来不想理这个男人的,可又不想让她介绍自己是小叔之类的。
“我是肖恩,能明白你们当时的心情,不会见怪,你是斐红的…?”很好奇,这个男人不是她丈夫,却对她有强烈的独占欲。
“他是我小…。”
“知道我叫季赐安就够了,你们是在谈公事吗?”再次抢白她的话,就是不想让肖恩知道,他只是她的小叔。
斐红瞪他一眼,这小子,老抢她的话干什么?
“算是公事吧,肖恩想找几幅我的作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被肖恩缠着要她的作品也就罢了,怎么他也一声不吭就跑了进来,也没听到门铃响呀。这可是她私人领域,她不想公开的地方,他却如入无人之境。
肖恩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神色有点放松,不若在医院时见到的那般阴沉,但言行之间流露出的敌意,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不是你让妈妈转告我让我出来玩玩的吗?季伦和我哥都没空,当然只能找你了。你公事谈完没,谈完了就带我去吃饭,有点饿了。”在肖恩面前,他有点心焦,就像是怕被比下去似的,不想让她跟这人单独相处太久,他知道这种想法有点幼稚,却控制不了自己,结果,心里越是急切,行为越是不成熟。
肖恩见他有赶人之嫌,也就不再逗留,“斐红,剩下的改天再来找吧,我先回去了,对了,我有一个新的泥塑作品,是送你的,有时间到我那里去取吧。”对季赐安点点头,算是道别,然后就要离开。
斐红急忙追上,“等等,肖恩,你今天还是一次性选完吧,这是我私人地方,不会再让别人进来了,还有,那个泥塑,我…,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听秦老大说,他一个泥塑作品的拍卖价起价就可以喊到几万块以上的,她受不起这份礼。
“算是我对你的赔偿,只是一堆泥巴,没有什么贵不贵重的。相片,还是等我从意大利回来后再选吧,反正我已来过一次了,不算是别人了吧,我就先拿走这一幅。”扬了扬手,不等她回应,潇洒离场。
他的应对,让季赐安一阵火起,什么来过一次不算是别人,他这是什么话?态度还那么拽,不就比他长几岁,比他多点艺术细胞,比他看起来……成熟。有点丧气,好吧,成熟这点是他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