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罐里泡的苦瓜,也会有它的苦滋味。姑妈对我付出无私的爱,在日常生活中精心地伺候着我,可是姑妈没有抚养孩童的经验。她自己生养四个孩子都夭折了,内心对孩子的成活率产生一种恐惧,怕养不好我也会扔了的。感到抚养我责任重大,所以在爱的过程中出现了误区,爱的方法不当,比如我腿摔骨折时,同时后背脊梁骨也受损伤,因为是内伤,大夫只观察到表面,治疗现状,没检查出孩子身体其它部位的内伤。家人更观察不出什么原因,就认为我不省事。所以就想着发的哄我,整天背着抱着不离大人的身,一哭闹就拿各种零食给我吃,总是怕我饿。我整天坐在炕上,周围就是红糖罐,白糖罐,蜂蜜罐等等,凡是我爱吃的就都摆在眼前随便吃,光吃不运动,口里又没有牙,自己吃的食物又嚼不烂,常期就产生了消化不良,引起各种疾病。黄皮拉瘦大肚子,大脑袋小细脖,逐渐就引起各种不健康的证病。一年四季大病小病不断。软软的两条腿站不起来,坐在炕上随便就能把自己的脚扛在肩膀上玩,搬着小脚丫可以随意的给自己挠痒痒,医生说我得的是软骨症。那时的人很无知,看我脊椎弯曲,说是因姑妈天天抱着我,把我抱出罗锅地,那时候我真是长得没有孩子的形象,就是一个丑小鸭。
姑妈家的日子过的也很艰辛,姑父身体不好,常年有胃病,又没正式职业,有时出去打零工。夏天姑妈背着我去给人家干农活,给我带着吃的喝的,把我放在地头或阴凉处,她才进地里去干活。有时候后背,背着我前胸挎个篮子,进果树园给东家摘果挣钱,常常看她汗流满面,为了养我真苦了她。到冬天不能出去打工,她们就在家做布鞋卖,姑妈手巧针线活好,每天都是姑妈做鞋邦,姑父帮着纳鞋底。我半夜醒来,总是看到左边妈妈,右边是爸爸,她们手中都在忙着活。他们俩合作一天一宿能做完一双棉鞋,有时姑妈还加工细做女式绣花鞋。每天姑妈早早的到集市上去卖,一双鞋才卖一元多钱,还得花几角钱给我买点吃的回来。她们对我真是从内心里发出无微不至的爱。过年过节改善生活,菜里有点肉,她们不舍得往自己的嘴里吃一块肉,那怕是一丁点肉也放在我的嘴里,就怕亏着我。手里要是能赚点儿钱,也都为我治病买药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没几天是健康的日子,常年咳嗽,呼吸困难,基本上夜里都是靠大人抱着或坐着睡觉。还经常拉肚子,一抬屁股稀屎能穿出两三尺远。胃肠不消化,没有抵抗力,什么病毒都能感染上,记得那时我头上长疥疮,直流浓水,没有头发,满脑袋上都贴着膏药。疾病难忍,我的表现就是哭闹,姑妈哄着我,整天背着我到处去溜达玩,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我的身上。一次姑妈抱我去大娘家,大娘见了就讽刺讥笑的说:瞧你养护的这孩子,一点人样都没有,前鸡胸后罗锅,头上还长些个犄角,像个烂窝瓜似的,整天抱着可那走不嫌可耻,要是我早把她弄旮旯里捏死得了”。幼小的心灵听此言不敢愤怒,只用小眼睛夹了大娘一眼,趴在姑妈的肩膀上哭了。我知道姑妈养育我很不容易,她有很多心酸和难言之苦。
那时家里虽然住县城,生活条件也不太好,住在一间小北屋,常年不见日光,冬天滴水成冰。怕冻着我整天用棉花包着我的手和脚,到晚间炕凉,姑妈整夜平躺着,让我睡在她的前胸上。姑妈很简朴,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更多年。她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点钱都花在我的身上,我亏欠了她们,姑妈是我终生难忘的恩人,我一生最遗憾的事,是没能报答姑妈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是我继承了姑妈艰苦朴素,勤俭持家和爱的美德,在我的身上也存留着,对别人有一种爱和忍耐的精神。对任何人和事,我都无愧于心,所以觉得自己活得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