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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字箴言(2)

这话一出口,那些村夫都愣住了,黄大则是一脸怒容:“谁说我娘子死了?她还好好地活着,你们是哪里来的穷酸书生,竟然这样诅咒我娘子!”

绯绡和王子进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相视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会有错,那青虫可直达阴间,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绯绡说完就朝黄大作了个揖道,“我们弄错人了,请壮士不要放在心上,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拉着王子进,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身后的那帮村夫还在不停地起哄。

“我家娘子好着呢,晚上还经常织布,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那个黄大提起自己的妻子,一张丑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绯绡啊,你这消息是不是不对啊!”王子进急忙问他。

“不可能!”绯绡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道,“今天晚上,我们就想办法去他家看看,看这个粗人,到底藏了什么古怪!”

“你去?”

“不,子进,你去!”

王子进听了又“哇哇哇”地叫起来:“为什么又是我?”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啊!”绯绡拿扇子掩嘴,笑得很得意。

王子进见他这一脸坏笑,就知道今夜没有什么好事,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见夕阳西下,夜晚就要来了。

当晚月上中天,王子进一个人走在村庄的土路上,天空的月亮残了一角,一把细碎的月光撒在地上,宛如细碎的宝石。

“村里墙最高的那家就是黄大家!”白日里问过一个乡间的老汉,是这样回答的。

“最高的墙?最高的墙?”王子进一边思量一边寻找着,果然又走了两步,就见到前面不远处一个类似于堡垒一般的东西立在月色中。

王子进远远望着那围着黑色高墙的人家,不由吞了口口水。那高高的围墙,在夜里看来分外诡异怕人,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要从那堡垒中喷涌而出。

“算了!”王子进一想到兰香的脸,只好硬着头皮又往前走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待走到高墙外面,他这才发现这墙筑得足有两人半高,而且两旁几十米内都没有一户人家。

“真是奇怪?”王子进一边搬石头垫脚一边嘟囔着,这种村庄气氛和睦,一般都是左邻右舍互通有无,哪里有自己搭个堡垒住得离别人那么远的?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王子进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墙头,只见高墙里是一个小瓦房,有三四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亮着昏黄的灯光。

“咔嚓、咔嚓……”织布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清脆响亮,在夜色中悠扬地飘向远方。

王子进趴在墙头,只觉得这景象古怪无比,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此时已近丑时,哪家的妇人又会在这深更半夜摆弄织机呢?

他见旁边一株大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树枝,小心地滑了下去。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干得多了,也自然轻车熟路。想他一个熟读圣贤书的书生,竟然沦落到这种爬墙越户的地步,真是欲哭无泪。可是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让他伤感了,他急忙拍拍身上的泥土,蹑手蹑脚地往那亮着灯的屋子里看去。

只见屋内一灯如豆,窄小的斗室中摆着一架木质的织机。正有一个妇人,体形健硕,盘着乌黑油亮的发髻,穿着粗布印花的衣服在织布,一只手拿着织梭上下挥舞着,倒是十分繁忙的样子。这家的女主人看来真是尚在人世啊!

王子进不由纳闷,绯绡为什么说人家已经死了呢?他又看了一眼那在深夜织布的女人,突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那织梭上下翻飞,如舞动的蝶。但是那却是一支没有线的织梭,没有线的织梭又怎么能织布?她不是在织布?那为什么要在半夜里坐在这摆出织布的样子?

王子进只觉得这事情诡异至极,自己实在不敢多待,刚刚要走,哪想着脚踏在石砖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那屋子里的女人听到声音,缓缓地回过头来。

万事休矣!王子进心中暗叫,急忙拔脚要走,哪知见了那女人的面目,他一时竟愣住了,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只见在幽暗的灯光下,一张丑陋的脸正面向着他,那人顶着黑亮的云髻,穿着碎花的衣服,面孔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晃得分外狰狞。这张脸是如此熟悉,白日里在田埂上还见到过,正是那个丑人黄大的一张脸。

“是什么人在外面?”只见屋内突然一片漆黑,估计是里面的人一口吹灭了油灯。

“天啊,天啊!”王子进手脚发软,但还是摸索着往大门跑去,伸手一推,门却纹丝不动,一把锃亮的铜锁正在夜色中闪着光。

“怎么在里面还锁着门啊?”王子进哭丧着脸又望了一下眼前的高墙,现在垫石头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正在走投无路间,只听身后“吱呀”一声,有人从屋里出来了。

王子进听了这声音,七魂吓走了六魄,急忙慌不择路地回身钻到了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堆满了柴草,似乎是个柴房。他急忙钻到柴草堆里,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隐约可以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那人也没有点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又折返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嗒的一声被打开了。

王子进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从干草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一个粗壮的人影走进来,环视了一周,似乎没有发现什么,那人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去查看别的屋子了。

王子进见他走了,不由松了口气,哪知一回手就摸到一把柔软的丝一样的东西,很长的、很滑的、柔软的丝线。黑暗中看不分明,那东西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腐败的气味。

他把手上的东西举起来,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东西看得分明,王子进只觉得心脏停止跳动,恐惧已经完全操纵了他。这比刚刚看到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在夜间纺纱更让人害怕。

因为他清晰可见,手上纠纠缠缠的,在夜光中发着幽蓝光泽的,分明是一把女人的长发!

“哇!”王子进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尖叫,一下从柴草堆里跳了出来,拼命地甩着自己的手。可是那长发竟如海藻般纠缠着他,怎么甩也甩不脱。

正在慌乱间,只见柴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拿着一柄闪亮的斧子冲了进来。

“救,救我啊!”王子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人虽然凶恶可怕,总比死人要好。

那冲进来的人正是黄大,见王子进的手上拽着一把头发,立刻明白了几分:“你、你居然打扰我娘子休息?”

“这、这是你娘子?”王子进哆哆嗦嗦地问道。

“不错!她一直在这里好好的,偏偏你闯了进来打扰她!”

“既然是你娘子,你就和她说说,不要纠缠小生了!”王子进边说边用手拼命地解缠在手上的头发。只是两只手都在发抖,折腾了半天那头发似乎是长在他手上一般,怎么弄也弄不下去。

“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还没等他哭完,就觉得耳边一阵凉风拂过,王子进以为是女鬼显灵,吓得一下就抱头蹲在地上。这一蹲不要紧,紧接着只觉得头上“当”的一声,是金石之声,墙上还溅了少许火花。

一把板斧正砍在离自己头颅仅几寸的墙上,深入寸许!

王子进立刻就傻了眼,回头一看,那个黄大正看着自己狞笑,一排黄黄的板牙,在夜色中看得清晰,简直就是如鬼一般的面孔。

“所有打扰到我娘子的人都要死!”那黄大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说完又一板斧就朝王子进挥过来。

“哇!”王子进急忙躲开,眼见这村夫已经神智不清醒,也不知绯绡到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也不来帮他。

两人正在斗室中搏斗,院落里那锃亮的铜锁像是有人拿钥匙打开了一般,锁簧发出轻响,接着“啪”的一声就掉落在地上。

院子里没有风,但是门却徐徐地开了。一只穿着绣鞋的脚踏进来,绣花的红色裙裾掠过门槛,那是新娘才会穿的喜服的裙裾。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干吗要取我性命啊?”王子进哀号着。

“我娘子那么辛苦,晚上还要纺纱,打扰她的人都要死!”黄大说着更有拼命之势。

王子进见他神智不清,急忙钻了个空子要冲出门外。哪想着手上的发丝还没有解下来,刚跑了几步就觉得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了他一把,把他拽了个跟头,接着是“哗啦啦”的一阵声响。

王子进急忙回头一看,那柴草堆被他这么一拽立刻崩落倒塌,里面一具尸骨歪歪斜斜地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几乎只剩白骨的尸体,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烂成条,但是隐约可见红色的布料,正是一个穿着喜服的尸体。骷髅头上的发丝,有几缕正缠在王子进的手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窝,直直地望着他的方向,似乎在求救,又似乎有满腔怨恨。

王子进坐在地上,见了这骷髅,不由吓得傻了,慢慢地往外移去,拼命地摇头:“不,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

那黄大见尸骨露了出来,一把扔了斧子,冲过去把那尸骨扶正坐好,又爱怜地捋了捋它的头发,柔声道:“娘子,娘子,是我不好,可是摔痛你了?”一张脸上挂满柔情蜜意,配着凶恶的五官,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王子进急忙一把捡起地上的斧子,手一挥就剁断了缠在手上的头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才跑了没有两步,他面色惊恐,又一点一点退了回来。

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的面前,正有一个女人,穿着新娘的嫁衣,徐徐地往前走着,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嘴画得分外的红,似乎刚刚从花轿上走下来一般。她头发披散着,面无表情,在夜色里像是凝固了的一幅可怕的画。

夜是背景,红是底色,泛着幽怨的鬼气。

王子进一步步地后退,终于一脚绊在门槛上,一屁股坐在了柴房的门边。

那个女人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拎着裙角,迈过了柴房的门槛,直接朝着那副骷髅去了。只见她缓缓地蹲下,似乎在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一样仔细打量着那具尸骨,脸上全是惋惜的表情。

“我生前是那么美啊,没有想到只有五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说罢轻笑一声,“人说红颜最易老,真是不错……”

黄大也看到那个女人,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娘子,娘子,你回来了?”说罢声音竟带呜咽,“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一定会回来的!”

“夫君!”那女子缓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这世间的事,不是你喜欢就可以的!”

“娘子,娘子,你还要抛弃我吗?”

“我结婚那天就已经自缢而死,哪想到我做鬼你还不放过我,让我暴尸了五年!”

“娘子,娘子,我错了,娘子!”那黄大立刻磕头如捣蒜,“你说我要怎么做,只要你回来,怎么样都可以!”

那女子却轻笑一声:“水倒在地上又怎么可能再收回去?话说出来又如何能吞回去?”说罢,顿了一顿,“同样,人死了又怎么能复活呢?”

黄大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在反复咀嚼着这话。

只听那女子道:“谢了的花要它留在枝头是不可能的,同样,人死了也是如此!你又何必为了那些谢了的花,那些死了的人,赔上自己的幸福与快乐?”

黄大喃喃念道:“谢了的花?死了的人?”似乎在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爱何其深?恨何其深?这世上的事,人一旦太执著就会陷入魔障!”

“爱何其深?恨何其深?”黄大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急于把这话参透。

外面依旧是圆月清风,王子进见那两人全情说话,急忙悄悄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刚刚走到大门,就看到一个人白衣如雪,正站在门外。

王子进见了这人,不由浑身虚软,一下安心下来,哭丧着脸道:“绯绡啊,绯绡,吓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啊?”

绯绡见他受惊不小,急忙安慰他:“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设了个法术,把黄大妻子的亡魂招了出来,希望能解脱这人的心魔吧!”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急忙问道。

“这黄大面目丑陋,偏偏娶了一个略读了些诗书的美貌女子为妻,这女子在结婚当天看到丈夫后,后悔异常,自缢而死!”

“是这样啊!那他为什么和别人说自己妻子未死?”

“那黄大仅见了妻子一面,竟然不能忘情,就对外说自己的妻子没有死,尸骨也未下葬,一个人搬到远处居住,又筑了围墙,惟恐别人发现他妻子已经死了,只期有朝一日他的妻子能够复活!”

“这根本就没有可能啊!”还没等他说完,王子进就见屋子里面大步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高大魁梧,跌跌撞撞腿脚不稳,目光呆滞,口中还喃喃念着:“爱何其深?恨何其深……”

绯绡见他出来,急忙一把把王子进拉在身后,可那黄大像没有看到二人一般,转眼间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山幕中。

王子进和绯绡对望一眼,都想不通其中缘故,两人好奇地穿过庭院,走进柴房。只见如水的月光倾泻在那斗室中,一具穿着喜服的尸骨,正端坐在柴房中央,似乎有生命一般,坐得直直的,一袭长发,在黑夜中闪着幽蓝的光。

绯绡和王子进见了那尸骨,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这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女子,生前就受到命运的捉弄,哪想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

两人想着就朝那尸骨拜了一拜。

“小姐,承蒙相救,小生定会让你早日入土,得偿心愿!”王子进刚刚说完,那尸骨似乎感应到一般,一下委顿在地上,只跌得七零八落,尘土四起。

“她心愿终于了了!这个女子,也是可怜的!”绯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眼望向圆月,耳边松涛声起。

似乎风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是谁在悠长地叹息?

过了几日,王子进和绯绡择了一个好日子把黄大妻子的尸骨安葬了。

那碑上连个姓名也无,一个早早就死了的女子,一具五年都没有入土的尸骨,最终得到的是一块没有名字的石碑。

王子进只觉得这人生苦短,朝生暮死,正有无限感慨,只见远方走来了一个高大的穿着灰色衣服的僧人,那僧人面目丑陋,身材魁梧,缓步走了过来。只见他朝那石碑拜了几拜,面露凄凉之色,然后挥了挥袖子,迈开大步就走了,且行且歌:“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无爱故,无忧也无怖……”

“那人是谁?”王子进在夕阳中望着那僧人远去的背影问道。

“我不认识!”绯绡笑道。

“你不认识,那我也不认识!”

两人只觉得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心中舒畅,比肩回了客栈。夕阳如血,映照着那光滑的石碑,给冰冷的石头镀上了一层粉红的颜色,像是女子含笑的桃花脸。

而几里之外,有一只青虫,翅膀残破,正挣扎着往江宁的方向飞来。

两人走在土路上,远远就见那被夕阳染得发红的路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衣服,随风飘曳,比这落日,更红几分。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这人,相视一望,心中皆是一沉。他们要怎么和兰香说,那个死去五年的新娘并不是她呢?那一字箴言所蕴含的真意,似乎越发扑朔迷离了!

“公子!”兰香见二人回来,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缓缓道,“我都知道了!”

王子进望着她凄楚的面容,心中难过,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不要着急,我们再去找找!”

“王公子莫要挂怀!”兰香摇头苦笑,“若是真的如此简单,我就不会思索五年也不得其意了!”

“这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可知!”绯绡在一边说道。

“还有什么转机?”王子进听了又来了精神,难道还有别的新娘死了?

“公子莫要多虑,我实在是不想二位和我一样陷入苦恼中,公子的恩情兰香心领了!”说罢泪盈于睫,“我也实在不想再拖累二位了……”

话还没有说完,王子进便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帮人自然要帮到底,万万不可半途而废!”转头又向绯绡道,“绯绡,你刚刚说的转机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绯绡面色冷峻,似乎在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听他这样问,又回首上下打量了一下兰香的装扮,缓缓道:“我刚刚就一直在想,有一种新娘,是一结婚就注定要死的!”

“什么?”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自古以来洞房花烛夜就被誉为人生快事,哪里还有这样的新娘?”

兰香也是一脸的迷惑,只是直直地望着绯绡,祈望求得一个答案。可是绯绡说到这里却不说了,一摆手笑道:“我们回客栈吧,现在天色也不晚了!”

王子进望着他白色的背影,知道他又在卖关子,只好摇摇头,跟在他后面回去了。

“你说的新娘是怎么回事啊?”王子进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一路追问。

“哎呀,你烦不烦?”绯绡歪在简陋客栈的木床上道,“自古以来就有那种新娘,只是现在不能确定她是在哪里死的!”

“自古以来?”王子进挠着脑袋道,“是不是‘阴亲’啊?”

“子进!”绯绡听了俊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对他颇为赞许,“所去不远矣!”

“到底是什么……”还没等说完,就见绯绡眼中突然精光大盛,接着一翻身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伸手拉开了木窗。

“你这是要干吗?”王子进话音未落,就见窗外的黑夜中,一点荧光划着弧线慢慢悠悠地飞了过来。

绯绡朝窗外伸出手去,那荧光一下就落在他的手掌中,不再动了。

那是一只翅膀破损,奄奄一息的青虫。

“怎么还有?”王子进见了那青虫纳闷道,“这只好像去了不好的地方啊,怎么这样狼狈?”

绯绡却不理他,剑眉紧锁,似乎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过了半晌,方缓缓说道:“子进,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去哪里?”王子进见他突然这样说,感到意外非常。

“去一个……”绯绡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王子进见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中却全是忧虑神色,薄唇微启,轻声道,“人间地狱!”

王子进听着这话不由一愣,只觉得这烛光忽然都不甚明朗起来,颤声道:“你不是开玩笑?”

绯绡不再理他,笑而不答。

王子进见他这模样,八九不离十已经找到了事情的根源,再看那绯绡掌中的青色虫子,完成任务后,翅膀微颤,触角也耷拉下来,显然是活不了了。

王子进望着那濒死的虫子,只觉心情无比沉重。

次日,几个人就出发了。

王子进和绯绡皆是一脸忧虑,不知前途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只有兰香见事情有了转机,异常开心,一路上净是逗弄容儿,可那女孩却一点也不领情,笑也不笑,只是阴沉着脸,啃着自己的手指。

绯绡去雇了一条船,几个人又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王子进几次问他,他却都不说目的地是哪里。在船上行了几日后,又换了马车,一路颠簸,只觉得这路程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而且所行之处,人烟越来越荒僻,触目所及,一片萧瑟凄凉,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此时是春末夏初。

终于行了十几日,王子进见前面简陋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石头的界碑,上书三个红色大字:沅州界!那红色大字衬着满地黄土,分外醒目。

“绯绡,绯绡!”王子进见了急忙纵马过去,赶上前面带路的绯绡,指了指这满地黄土说,“这里是沅州?沅州不是靠近沅水,怎么这般萧瑟?”

“不错!”绯绡道,“这里正是沅州,沅州西部大旱,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所以此处民不聊生,稍微有点体力的人都逃离了这里!”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子进听了不由咋舌。

绯绡望着满目黄沙,似乎四野无人,无奈道:“我们要去旱情最严重的地方!”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前路艰难,但又无法打退堂鼓,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又行了一日,到了集市上,绯绡将骏马卖了,换了水和少许干粮,又带着一行人继续赶路。一路上兰香愁眉苦脸,似乎有非常不高兴的事情。

“兰香,我来帮你抱着容儿吧!”王子进见她似乎力不从心,急忙要去帮她。

“王公子!”兰香笑道,“你莫要忘记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又没有肉身,怎么会累?”

“哦!”王子进讨了个大大的没趣,看着头上如火似荼的太阳,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倒是越发艰难了。

三人在烈日下走了整整一天,眼看日头西沉,绯绡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子进不由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人一个是没有肉身的鬼,一个是千年狐妖,只有自己是凡夫俗子一个,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绯绡啊,我们歇歇吧!”王子进在后面哀号道,只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而且口干舌燥,被太阳晒了一天,浑身简直能冒出火来。

“快到了!”绯绡说着指着远方的一个村庄,“就是那里!”

王子进在夕阳中远远望去,只见那村庄的土地因为太过干旱,沟壑纵横,几棵如木雕一般干瘦枯萎的树立在周围。还有几户人家,都是泥砖的房子,似乎没有半分人气。

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目的地竟是这样的地方,一时心灰意冷,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而他身后的兰香,拉着容儿,望着这贫瘠的村落竟而痴了,似乎在很久以前,她曾经在这里居住过,这里的一草一木,竟然如此亲切。

那时,她仿佛还在哪家的门槛上坐过,面前还是绿草葱葱,溪水汩汩,然而好像一瞬间,天堂就变成了地狱。

“兰香?兰香?”王子进见她发呆,急忙拉她一把,“你在想什么?绯绡说天黑的时候最好能够到达!”

“没有什么!”兰香望着王子进憔悴的模样,心下不由愧疚,“王公子,此番真是多谢你了!”

“兰香,你不要苦恼,我都想好了!”王子进笑道,“如果你真的找不到那一字箴言的含义,我就把容儿交给我娘照顾,待她与一般孩子无异!”

“王公子!”兰香听了这话,心中感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高兴的时候还能来看看她!”王子进接着道,“也许那字里并没有蕴藏着什么真意也未可知,字的涵义都是人赋予的,对于任何事,过分执著都是不好的!”

“我明白了!”兰香说着低下头,“王公子是想我不要过分追究,潇洒地生活!”

王子进挠着脑袋笑道:“我的意思只是说我能够帮你看孩子,如果你不想找这字里的涵义,也尽可以放心去玩!”

兰香听他这么一说,一时哭笑不得,拉着容儿的手,继续赶路去了。

天色一片漆黑之时,他们才走到村庄里。

只见偌大的一个村庄,有几十户人家,偏偏如死寂般沉静,没有一丝人的声息。

“有人吗?”王子进见这场面,不由害怕,随手敲起一户人家的大门。

“有人吗?”他见没有人应声,更加卖力地敲了起来,那门板却不甚结实,被他这么一敲居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砸起一地的灰尘。

“这是什么鬼地方?”王子进问绯绡。

绯绡甚是爱洁,急忙拍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灰:“这里几年大旱,早就变成了人畜都不愿居住的地方,说它是人间死地也不为过了!”

“你说的人间地狱,就是这里?”王子进望着周围的栋栋空房、萎败垂柳,突然觉得如果真有地狱的话,也不过这般模样。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死地!”兰香听了眼中突然冒出异样的光辉道,“我记得,我知道,这里曾经绿水长流,因为紧靠沅水支流,所以年年丰收,是少见的富庶之地!”

“兰香,兰香!”王子进见她有些不对劲,急忙拉住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知道!”兰香说着回眸一笑,也不管容儿了,几步走在前面,脸上似乎挂着幸福的表情,“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喂!你往哪里走啊?”王子进急忙想把她唤回来,却被绯绡一把拉住。

“这次看来没有错,我们且看她要去哪里?”

兰香在黑暗的、空无一人的房子间穿梭,似乎非常熟悉道路。走了一会儿,只见她停在一户人家前,低头说道:“就是这里了,我曾经天天坐在这门槛上看这街上人来人往!”说完,一推门就走进了院落。

王子进和绯绡紧紧跟在她身后,见她一推开大门,脸上就是一副惊恐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急忙冲了过去,探头一看。

门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枯瘦如柴,坐在自家地上,手里抓着一截树根,正在往嘴里塞,眼窝完全凹陷下去,脸上已经分不出什么颜色,这老妇怪异的模样在夜晚看来分外可怕。

兰香一看到这老妇,立时如石头一般僵住了。

“你认识她?”王子进见她不言语,急忙悄声问道。

“佛、佛祖……”兰香声音发颤,小声道,“我看到的佛祖就是这个样子的!”

王子进听了这话,更加惊讶,地上坐着的老妇一副落魄模样,怎么会是兰香所见的佛祖?

“当日,就是她,在我的手心上写字!”她说着摊开手,掌心上的一个“如”字在黑暗中发着光。

王子进望着这字,又望了望那老妇,心中突然觉得一阵失落,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谜底会是这样。难道这字根本就没有任何涵义?难道佛祖只是指引她来见这老妇一面?

兰香见了这老妇,突然觉得万念俱灰,一下蹲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只觉得五年以来一直魂牵梦萦的一字箴言终于化为泡影。

就在几人都要失望的时候,那老妇干瘪的嘴却突然动了一动:“是香儿回来了吗?我是娘啊!”说完,干瘦的手又向前摸索了一下。

兰香听了这话突然呆住了,这黑夜中,一下寂静得可怕,连大气也没有人喘一下。

那老妇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下,不见人声,自己喃喃道:“香儿怎么会回来?香儿五年前就被他们捉了祭河神去了!”

王子进听了这老妇的话,突然觉得一切问题皆有了答案,那与死亡联系的婚姻,那结婚就必须死的新娘,那穿着嫁衣的兰香。

因为那新娘本来就不是要嫁给人的,是要作为河神的祭品而被杀掉。

他想到此节,只觉得浑身发颤,急忙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身后的绯绡。只见绯绡眼里一丝表情也无,只是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你早就知道了?”王子进颤声问。

“只是不知道到底祭的什么地方的神而已!”

“那你还瞒着我,还带她来这种地方?你真的这般无情吗?”王子进只觉得心中难过,一时口不择言。

“子进,你认为让她千百年这样漂泊就是幸福吗?”绯绡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答。

王子进听了一时语塞,只觉得心里一股郁结之气,不知该如何发泄。

正在这时,只见兰香目光迷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只留给两人一个红色的背影。

“你去哪里?等等我啊!”王子进急忙一把抱起容儿,跟在她后面追去了。

地上全是干旱造成的沟壑,王子进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怀里抱着一个如鬼似妖的孩子,只觉得像是在地狱里狂奔。

兰香奔了一会儿,突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兰、兰香!”王子进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哪知还没等说完,就觉得有人拉了一把他的衣领,王子进收脚不及,一下坐在了地上。只见脚下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深有十几丈,里面有厚厚的一层泥沙,正是一条干枯的河床。

王子进见了,心有余悸,若是自己刚刚往前再跑两步,怕是现在早就没有命在了。

拉住他的正是绯绡!

王子进没有时间和绯绡道谢,急忙看向兰香,只见兰香一袭红衣,无限哀怨地站在干枯的河床边。

“兰香,我们回去吧!”王子进叫道,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当日,我就是在这里被人砍了头的!”兰香望着那河床幽幽道,“我的血流到河床里,可却还是没有水流过来!”

“兰香,兰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兰香缓缓地摇了摇头,回首朝王子进凄然道,“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王子进听了心下一凉,“不是没有什么一字箴言吗?为什么不能回去?”

兰香却望了望绯绡与王子进二人,眼波流转,凄苦地笑了一下:“谁说没有?我已经知道了!”

王子进听了急忙望向绯绡,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估计同样不得要领。

“多谢二位了!”兰香像初次相见一般朝他们作了一个万福,“可惜兰香无以为报!”

“那一字箴言是什么?”王子进急忙问道,“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回去?”

哪知兰香却并不回答,只是望着那干枯的河床,面带安然之色:“我这个人,多么可笑,是作为神的祭品死的,却又要神来指引我解脱的道路!”说是可笑,言语中却有无限凄凉。

兰香说罢,缓缓走到王子进面前,用手摸着容儿的小脸道:“容儿,容儿,你日后可会记得姐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像姐姐这般薄命!”

王子进听了,鼻中一酸,知道她这是在向他们道别了。

“王公子!”兰香望向王子进,“你是个好人,我多么想像你说的一样,潇洒地生活啊!可是你瞧,我这个没有用的鬼!”两行清泪顺着她洁白的脸庞流下来,“连潇洒一些的事都做不了!”

“你不要再说了!”王子进呜咽着回答,不知该怎么宽慰她。

只见兰香一双明亮的眼睛,满蕴着泪水,在夜色中闪着动人的光芒:“王公子,兰香最后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王子进听了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这孩子是江宁织造家的孩子,我不能再送她回去了,还望王公子代劳!”

“你放心吧!”王子进脸上泪水横流,泣不成声。

“那我就放心啦!”兰香说着朝两人笑了一下,身子一歪,那红色的喜服像是一朵谢了的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隐没在那干涸的河床中。

“兰香,兰香!”王子进急忙跑过去看,只见河床中黑黑的一片,俱是泥沙,哪里有人的影子。

“她这是怎么了?”王子进急忙回头问绯绡。还没有得到答案,就觉得一股冰凉潮湿之意从河床里泛出来,似乎是一团水汽,那水汽渐渐扩大,王子进只觉得一下从炼狱中掉入湿凉的水雾里,极为舒服受用。

“她这是在舍身求雨!”绯绡缓缓道,望着那深深的河床,心中有无限感慨。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天空中开始下起了绵绵的细雨,那雨如绢似纱,又像女人温柔的手。

王子进背负着容儿,跟着绯绡走在回去的路上,那雨水细细柔柔,如雾一般围在三人周围。

像是谁,细细的眉眼,浅浅的笑?

夜色迷茫,细雨如丝,王子进背后的容儿在这炎热的地方待得久了,突然得了凉爽,竟然在黑夜中发出“咯咯”的笑声,那是欢快而愉悦的笑声,是一个孩子欢乐的表达。

王子进听了这铜铃般的孩子笑声,突然觉得眼中湿润了。

那落日中、荒草旁,那曾经着了红色的嫁衣,坐在一片青绿中等他的少女哪里去了?

还是那只是一个久远的海市蜃楼,从此只能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沅州那场及时好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月才停,不知解救了多少生命。

王子进和绯绡乘船而下,把容儿送回了家。那容儿已与一般孩子无异,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经常牢牢地拽着绯绡黑色的长发不放手,藕一般的手臂上透出嫩粉的颜色,与先前那阴沉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回来的路上,两人租了一条带凉棚的船,赏着湖光山色,品着陈年美酒,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绯绡!”王子进望着远山如黛,问旁边悠然自得的绯绡道,“我一直没有明白,那一字箴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绯绡听了,朝他眨了眨眼睛:“开始我也没有明白,后来见她跳到河床中方始明白了!”说罢,拿出笔墨,又找了一块白绢,铺在桌子上,提笔写了一个“如”字。

“你看,这就是那一字箴言!”绯绡接着道,“你还记得兰香是怎么说那佛祖的吩咐吗?”

“用心思量,自会悟得!”

“不错!正是用心思量!”绯绡说着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王子进一见那纸上的字,立时呆了。

只见白白的绢布上,赫然写着一个宽恕的“恕”字!

王子进见了这字,突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只有宽恕了别人的罪孽,自己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所以兰香化为春雨,带给曾经杀死她的人一片生机,所以容儿才不会带着阴沉表情继续活着,皆因她心中恨意已除。

他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所谓诸事无常,寂灭为乐,不知自己死后,看到的佛祖又是怎么一番模样?

“绯绡,绯绡!你看这湖水清澈,风景如画,是不是差了点什么?不然就真是人间仙境了!”

绯绡听了浅浅一笑,长身而立,笑道:“子进,是不是差了一道彩虹啊?”

“不错,不错!”王子进拍手道,“要是此处再添一道彩虹,就是有再美的佳人我也不愿离去了!”

只见绯绡一身白衣,立在船舷,清瘦的身影在阳光的折射下甚为刺目,他一躬身,从桌上拿起酒杯,抬手就将杯中的酒洒向天空。那酒水所到之处,化为一片蒙蒙的细雾,在晴空中添了一道亮丽的彩虹。

“如何?”绯绡回首朝王子进笑道。

王子进只见眼前风景如画,远山如黛,碧波如玉,一道七色彩虹映在天际。绯绡一身白衣,长发及腰,一双美目满含笑意正期待地望着他。

他见这人间仙境,斯人如玉,不由一时失神,竟而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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