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找到了哭闹声的来源,是齐县令的那个宝贝儿子蛋。
五岁多的小家伙,大半夜的,精力却是旺盛的很。
他在自己的床上又蹦又跳的,一旁的丫鬟侍女不敢用力,看着就让人心烦的很。
女鬼想起之前那个继室说的,陆琪薇才死了四年,但这孩子看着就像是五六岁大,显然齐县令和“她”早就不合。
至于这个孩子是妾生,还是齐县令之前养了外室,死后进门对外改了孩子的年岁什么的,女鬼并不在意。
她只是听着这孩子的乱喊乱叫,有一种止不住的愤怒涌上心头。
“为什么我不能去婚礼,为什么!”他在床上打着滚,哭闹的厉害,“凭什么我不能去,我就要我就要!这个家未来都是我的,我想去就去!”
虽然才五岁,但他显然已经被人灌输了不少知识了。
“一定是两个老家伙不同意,不然爹爹才不会不答应我呢!呸呸,他们怎么还不去死啊!讨厌死了!”
小少爷口不择言,丫鬟们寒蝉若噤。
女鬼一下子福至心灵,便明白他说的两个老家伙,是自己的父母。
不管他知不知道死是何意,但这家伙显然是听过有人这么说,才会这么模仿的。
血色又涌上了女鬼的眼睛,别说那个陆琪薇不是他,这孩子本来就只是齐县令和别的女人的种而已,根本没有他们陆家的血脉,还想继承他们陆家的财产?她又想起那个重男轻女的村子,一怒之下直想掐死他泄愤。
但奶娘的话却让陆琪薇一时呆愣在地。
“哎哟我的小少爷啊,你可要慎言啊,这种话不可以随便乱说,尤其是三天后,老爷老太上门的时候,千万要乖啊!”她焦急的皱着眉头,泛着苦涩。
三天?女鬼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连掩饰自己都忘了。
三天……对了,三天!回门,在他们看来血脉相连的外孙女回门,他们当然会上门看看啊!莫非先生的话,是这个意思?
本质上来说,齐县令还是入赘陆家的,所以新娘回门,也是正好看二老的。
只是想到爹娘想看外孙女还得亲自上门,女鬼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而且……那根本不是你们的外孙女啊。
“啊,啊,啊……”一个丫鬟长大了嘴巴,惊恐的指着一个方向。
“你做什么呢!”奶娘正面对着她,被她指着有些厌烦的皱起眉头,一边小心的拉着少爷,让他别再闹腾了。
“夫,夫,夫人……”
“你说什么呢,夫人现在应该跟老爷在一起吧。”
“不,不,不是啊,前,前,前夫人的鬼,鬼,鬼啊!”丫鬟惊恐的大叫出声,奶娘回头一看,也是吓得肝胆俱裂。
那位死的不明不白的陆夫人,此时一脸苍白的飘在半空中,一身破旧的白衣,下侧却像是沾染着血迹一般触目惊心。
奶娘双眼一番,晕了过去,那小少爷却嚣张又好奇的看着女鬼。
女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显了踪迹,但她刚刚就很讨厌这孩子了,此时虽然不想杀他再造杀孽,但是给个教训还是可以的。
她的指甲蓦地伸长,在这小男孩的嘴上重重的划了一个叉。
明明她十分用力,几乎和刀划没有两样,但小男孩嘴上却没有伤口,也没有流出一丝血来,只是单纯的痛。
“哇……”小男孩痛的惊呼大哭,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突然哑掉,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其余几个丫鬟连连慌张跪下,不住磕头,不过女鬼对她们没有兴趣,眼中血色一闪,蓦地消失了。
她突然想起先生说过的话,心头不由有些担忧,自己这么做,恐怕会惹出事来,只是就算要被先生惩罚……她也认了。
此时的她,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暴虐情绪,这个世界都对不起她,凭什么要求她还能保持善良的去对待他人呢。
这些人,皆是恶人!
……
女鬼并没有等来林生上门收了她,她只是胆战心惊又有些无所事事的,在县令府里,看着这群人为了齐县令这个宝贝蛋子的突然失声闹腾了三日。
齐县令自然是气恼至极,不知自己这宝贝儿子怎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而小小齐也被女鬼给吓傻了,整日都是呆呆的样子,连往日的闹腾都闹不起来了。
屋子里的婆子丫鬟被问了个遍,却只得出陆夫人闹鬼这件事来,气的齐县令和继室把他们全部打了几十板子,然后丢出发卖了。
女鬼看了,也不过是冷笑几声,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虽然女鬼之后没有再现身,但是齐县令还是怀疑的准备请几个道士来。
尤其是那副她的画,被齐县令直接给烧了。不过女鬼使了个小障眼法,把它保存了下来。
他这般心虚的作态,倒是让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曾做过什么。
因为女儿回门的日子近了,虽然齐县令考虑着请道士或和尚,但也没有那么快。因为心疼他那小儿子,后来他干脆就让继室带着儿子住几天寺庙,反正他们和女儿也是两看相厌。
在这样慌乱的情形下,这些天女鬼只知道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比如那个女儿原本一直有些木讷,和父母都不亲近,直到母亲死后继室进门,可能是感觉到了危险,这才稍微活络了一点。
她嫁的人家是永林县里有名的书香门第,公公是永林书院的夫子,夫君是个科考有望的翩翩君子,在县里名声一向很好。
不过这桩好婚事却不是齐县令或者继室替她相看的,当时罗夫子托媒人上门提亲时,还把齐县令吓了一跳,不知自己这女儿怎么勾搭上的人家。
这些碎嘴的八婆丫鬟,谈笑似的讨论着大姑娘看着老实,实际上也是个不害臊的,跟她妈一样,当年就缠着老爷。
之前的话还没什么,就是后面的那些让女鬼气到了,如果她还有身体,恐怕现在已经气红了脸。
那个“陆琪薇”,居然如此不害臊,就算是当年的她也只敢偷偷落块丝帕,虽然上元节约书生相会,却也是悄悄地,不敢逾礼。
可当年的“她”却倒追齐书生弄的全县风言风语。想到那段时日爹娘可能因此承担教女无方的名声,她就恼。
可再一想……终归是自己的错,不够谨慎,被人拐卖也失去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