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在沈一清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典涅身上那道坚固但却不可视的结界终于破碎了。典涅来不及表示愤怒的情绪，视线内便被沈一清的拳头布满。
可惜，这一次沈一清的攻击扑空，典涅身影在不远处虚化出现。两人遥遥对视，隔着冻成碎粒的雪花。
典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他低下头，疲惫但是认真地说道：“这里不是女神的神国。那么是哪里？”
“这里是地球，一个你并不熟悉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女神的声音是什么，但现在想来你应该是听错了。这里并不欢迎你。”沈一清声音冷淡。
“我可以回去。”典涅紧了紧手里的法杖，第一次流露出妥协的情绪。
沈一清摇摇头。王十一惊诧地看向他。
“看似易怒但保持冷静，实力强大却不轻视敌人。作为新教的创始者，与宗什教抗衡数十载，你绝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再加上你在除阳光与火焰领域的魔法上的掌握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其中就包括空间类。你说你要回去，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不会卷土重来呢？”林鹤峰眼神中的幽深变得平静下来，他站出来冷静说道。
典涅沉默不语。
空气中的温度却在一度一度地下降，冯瑰的结界和肖子奇的飞鸟也无法彻底抵御场间的寒冷，王十一已经开始发抖，但是他却不敢讲话。
面前的战斗的确已经不是人类所能参与的范畴了，而他王十一已经踏入这个非人类的领域，无法回头。
典涅突然笑了起来，战斗小队众人开始紧张起来。他声音中带有一丝厌烦地说道：“那这样，只能杀死你们了。”
他手中法杖突然破碎！
顶端的宝石却没有碎裂，法杖杖身破碎而成的粉尘围绕着宝石飞舞，逐渐成型。宝石来到典涅胸前，他双手抱起，神情虔诚，口中喃喃不止。
林鹤峰眼神复又变得幽深，一瞬之后重回平静。他对着沈一清快速说道：“是神降术，这块宝石的确是禄勒的馈赠，它可以暂时沟通禄勒的虚影降临！”
真正的神！
王十一懵了，怎么还有真正的神？
但是空间中越来越紊乱的元素乱流让众人无法深入探索这个问题，他们只需要明白这个一看就是无法抵御的魔法就行了！
怎么挡？
让王十一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战斗小队众人的脸上有凝重，却没有绝望。林鹤峰对着魏顾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不要让队长失望。”
魏顾点点头，右手亮起璀璨金光。战斗刚开始时王十一感受到的那种不可见的波动再次出现，而且出现了数十条。它们像是狂暴的蟒蛇一样带着疾风向典涅飞去，大多数都被空间中的元素乱流绞碎成齑粉，只有一条堪堪接触到典涅身上，下一刻也摆脱不了破碎的结局。
但这就够了。
魏顾如遭重击，他咳嗽着，王十一看见他的双眼已经流下了两道细细的鲜血。他勉强说道：“那，那块宝石，必须一瞬间从正中间劈开，就可以停止神降。”
沈一清点点头，示意林鹤峰。后者了然，对着肖子奇和冯瑰说道：“子奇，其余飞鸟全部撤回来，只留冯瑰一个人，给她你的九成灵力，然后使用空门配合冯瑰的结界。冯瑰，辛苦你再次发动沸灵，用结界保护住大家，目前已经有三人失去战斗力，无法撤离。”
此时还站着的只有二队三人和王十一，还有刚刚被元素乱流逼出潜行的柯诡宁。魏顾，关舒箐，以及苏小溶全都处于无法移动的状态。
看到冯瑰和肖子奇已经布置好结界，沈一清这才放心转向典涅。此时的后者已经被纷飞的雪花遮住身形，只能从还依稀传来的喃喃声和越来越强烈的波动中确定其还在场。
沈一清深呼吸几次，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右手金光绽放，比之前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绽放出的金光都要璀璨夺目，空气中的天地灵力以一种鲸吞的姿态被沈一清吸入体内，这种吸收甚至让典涅引起的元素乱流都有一些难以维持的迹象！
二人就这样站着，各自准备。这种诡异的平衡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而且是双方同时打破。典涅的喃喃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中各种元素的静止。沈一清右手的光芒也骤然熄灭，持续吸入灵力的举动也停止了。
典涅头上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她头戴皇冠，神情慈爱，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在注视着在场的各位，任谁看见她的目光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但是谁都知道，在此刻出现的虚影就是五十一号世界中新教禄勒教的主神，典涅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愿意破开空间壁垒来到异世的神明，禄勒！
“西沱门。”典涅叹息道。
就在那道女神虚影将要变实的时候，沈一清动了。他举起右手，从空气中不断涌现出银白色的光点。头顶上一直不散的乌云此时也破开一个小口，从那里投下一道精纯到极点的月光。
“我们来的时候不是中午吗？”王十一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
“月斬，沈队六道之上的古纹。”林鹤峰带着一点复杂意味地说道。
光点由那一道月光牵引着，在沈一清高举的右手上方，逐渐凝结出一道巨刃。他看着典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立刻开始攻击。
但是犹豫仅仅是一瞬，这一瞬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那道巨刃便以一种无法被抵御的姿态向着神情依旧虔诚的典涅斩杀而去。
一击，刚才处理局众人合力都无法制服的传说级敌人，便和他所引发的神降术一起被这道月斬一劈两断。空气中的女神虚影一分为二后连叹息声都没有响起就消散了，空气中的元素乱流也逐渐平息，温度渐渐上升到正常水准。
再过了一段时间，等到力竭的冯瑰撤去保护的结界后，王十一除了地上一分为二的宝石和逐渐消散的灵力光点，以及不远处的工厂废墟，他再也感受不到刚才大战的任何一道痕迹。这就是远古种之间的战斗吗？
他失神想着。
林鹤峰声音复杂地说道：“不，这是只属于队长一个人的战斗。”
王十一转头看去。
林鹤峰继续说道：“六道之上的古纹无论强弱，每一个都是无法想象的存在。沈队作为年轻一代唯一拥有六道之上古纹的人，已经被公认为远古种年轻一代最强者。”
说罢他便转头向着失去战斗能力的队友走去，竟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王十一一头雾水，为什么他要专门过来给自己说上这么一句？
他隐隐有些思路，但是今天和昨天一样，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太过复杂，他已经无法仔细思考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只能等回到处理局宿舍再慢慢复盘了。
王十一看着不远处低头看着宝石的沈一清，不禁好奇起他在想些什么？战斗之后的反思？还是对队友受伤的自责？
如果他有胆子过来看的话，王十一会发现此时的沈一清眼睛里充满着无法及时收拾干净的……悲伤，回忆，和无助。
……
一场战斗结束了，这是王十一完整旁观的第一场远古种与‘鬼’之间的战斗。他坐在返程的汽车，三位失去战斗能力的队友以及脱力的冯瑰被随后赶来的支援部门带走了。据林鹤峰说，这些伤势在面对稀奇古怪的‘鬼’时简直屡见不鲜，所以并无大碍。
王十一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被猛然拉入一个之前从未听说的世界之后，又突然间领略了一番远古种战斗的风采，不说没有震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充斥在他心中的不是对战斗的渴望，而是典涅的愤怒，以及最后连一句话都没说清的死亡。
就在王十一在返程时思索着无谓之事的时候，之前的战斗现场处，刚刚打扫完的处理局支援部门踏上了返程的汽车。此时已经是晚间。
此处只有国道处有路灯，可是光明却没有普及到工厂原址深处。就在此时，漆黑一片的空间内突然出现一片可见的扭曲。接着，出现了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止了下来，一道身影出现在国道路灯的灯光下。
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兜帽将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从兜帽里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的思念和感慨简直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千年了，一千年了，终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