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习惯性的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一点半了。
“操！”
起床，边洗头边刷牙。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洗发露又得灌点水了，又到了必须抓着它倾斜60度才能倒出来的时候了。
哐当哐当。
洗漱完毕了，我拿起了我的裤子跳了进去。
对，跳了进去，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我已经旷工一早上了，下午2点就要上班了。
旷工一早上加迟到。
嗯，大概要扣150块钱。
没办法，谁让我生活拮据。
左手披上大衣，右手重重的捏了我的红塔山塞到裤兜里。
这个手感，大概还剩3根了。
这是一个男人判断最不准确的时候。
飞奔出家门，跟楼道扫地阿姨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嚯，任飞，嘛去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没有回她。
因为她太热情了。
如果不是快迟到了我一定会跟她闲扯两句。但是现在不允许。
50块钱。
我能买多少包红塔山。
好在公司离我不是很远，我跑步的话大概20分钟就够了。加上刚才洗漱花去的5分钟。
还有5分钟，足够我悠闲地坐在岗位上等待着销售总监的人工查岗。
男人嘛，什么事情都要有个计划。
“咕。”
我承认我的肚子开始饿了，希望我助手的煎饼果子摊已经出摊了。
哦不，希望煎饼果子摊老板已经出摊了。
呵，世事无常。
我有点近视，但是我还是准确的找到了那四个红底黄字。
煎饼果子。
远远的我看到老板的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我知道他在戴口罩，而且我这时候能够判定他是一个不近视的人。
杀手的思维通常都是这么敏锐。
“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一会下来拿，还有，以后别买口罩了，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放弃了996的生活做点小生意。”
我把10块钱重重的拍到他的摊位上，顺带说出了我知道这件事以后一直想说的。但是脚步从未放松。
毕竟分开应该体面。
“好嘞。”
他也回我了，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只是好嘞这两个字总感觉很熟悉。
冲进大楼，电梯正好在一楼。我熟悉的按了一下22楼，开始等待。
我左前方的男人一定刚抽完烟，他那凌乱的胡子，还有油腻的嘴一直在向我炫耀老祖宗的智慧。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叮。”
22楼到了。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
还是这张脸，还是这个白衬衫。还是这个黄色的头发。但是没有了熟悉的笑脸。
小美一定很恨我。
我背对着她渐行渐远。我在想怎么弥补我和她之间将吻未吻的爱情。
“任飞，你的酬金。”
终究还是她先绷不住了。
我回过头，拿过牛皮纸信封，里面的厚度让我感到诧异。
但是我没有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博弈又开始了。
短暂的交接。我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睛。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因为与我对视而一闪而过的眼神。
我有点失落。
如果有一个女孩偷看你被你发现了，那你是幸福的。
显而易见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那条走廊是我走的最漫长的路。
也许我真的需要像一个男人一样主动弥补了。
我终于坐到了我的座位上。
也许可以开始数数钱了，怎么着也得有5万块了。
短暂的失恋的痛苦在金钱面前偷偷悄然无踪了。
“来，大家欢迎我们的新晋成员—任飞！”
总监刚说完这句话掌声如雷鸣般的轰动。
我抬头。
整条走廊被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带保留的拍着他们大而有力的手掌。
老实说我有点不自在。
所有掌声的人群在我的意识中都是有男有女的，是温柔的。
但是清一色180的大汉，身着时尚大片里的黑风衣，眼神充满了尊敬那种感觉。
你懂吗？
你也许不懂。
这样，我给你举个例子。
当有一天你去买菜，你要买乌龟，贼大的那种。
在你精心挑选的时候忽然一个乌龟开始拼了命的往玻璃边向上爬。
紧接着，一大群乌龟跟着他向上爬。而且全部都是冲你爬的。
这样你也许懂了吧。
“任飞，来开会！”
还没等我回过神，销售总监一个潇洒的右摆头，面带着慈父般的笑容对我说道。
“哦。”
我又是下意识般的答道。
“走啊，开会，今天重点表扬你！这个会就是为你开的！”
吴二也搂过我的肩膀，让我赶快起身。
我知道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男主角经历千幸万苦终于成为了人上人。所有曾经鄙视他的人都变得和蔼可亲。
我觉得今天这个桥段在我身上出现了。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
我他妈没把人杀掉啊！
恍惚间我已经被推倒了会议室座位上。
“今天我们主要就是表扬任飞，他昨天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单独执行任务，自己拟定了任务计划，并且完成的干脆利落。并且他的雇主，毫不犹豫的服了全款委托金！鼓掌！下面有请他说两句！”
这是今天销售总监开会时候我唯一不想睡觉的一次。
因为整个话题都是围绕着我，都是在夸我。
我忽然很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出现了经典电影教父的片段。
马龙白兰度每一次讲话的时候都会刻意的压低嗓音，但是手上总是在做一些事情，例如摸猫。
他跟正常人说话不一样，因为他不会试图去用肢体行为为自己的话语辅助表达一些什么。而且他很少看着人。
就是这种看起来轻描淡写的说话方式，让听众知道这是真正的BIG MAN。
我觉得我可以模仿。
纵观方圆一米之内，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东西就是一根中性笔。
我心里有了主意。
把玩的物件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不能看着人了。
这个要求有点难度，我的左右全部都是人，如果目视前方的话我的正对面那个人会以为我想要跟他搞基。
所以我选择旋转我的椅子，背对着所有人。弓着背直视着我的大腿。
右手大拇指把中性笔笔帽按上去又按下来。
我要发言了。
“哎呦总监，找你们公司找了半天了，今天可算把你们找到了！”
“对啊对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附和。
男人的声音我有点耳熟。
但是我还是没有改变我的姿势，因为小插曲绝对不可能影响真正的BIG MAN。
但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甚至还有轮椅的声音。
“那个，先生夫人，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再说，我们这开会呢。”
我听到了销售总监略带尴尬的声音，似乎在试图让他们出去。
“那哪行啊，贵公司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这个尖锐的女声再度响起，语气之间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兴奋。
我还是没有改变我的动作，甚至连我把玩中性笔笔帽的节奏都没有破坏。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轮椅声向我靠近。
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我的左肩上。
“兄弟，就是你，你昨天没把我杀掉，你简直就是华佗再世！”
他喊出了这句带满语病的话。
我抬头看了看。
他是那个心理专家。
一样有型的胡子，一样冷峻而深邃的眼神。一样刀削般的面庞。
如果世界上有女娲，这一定是她做的限量款。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他的轮椅，因为我真的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昨天我一把滋水枪是不可能给他腿打断的。
“老婆，快来！恩人在这呢！”
他全然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回头大声的呼唤着他的老婆。
“哎呀，就是你啊，你可真是个天才。”
这个女人健步如飞冲我而来。
老实说她姿色一般，跟小美差整个五环路的街那种。
我心里对心理专家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你的这个方法，既没有让我们下世再相遇，也彻底解决了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你可真是真正的对顾客的病症对症下药！”
心理专家夫人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像我的同事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销售总监，我相信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这个轮椅怎么回事？”
我还是没有控制住我的好奇心，我知道这个时候这句话可能有点煞风景，但是我真的想知道。
“哎呀没事，昨天你放过我之后我不是想见我老婆嘛，太激动就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心理专家一点也没有对我的问题感觉到不适，反而是笑嘻嘻的。就连他老婆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他们这种说话方式，注定在这个场合下不是BIG MAN。
你看看我，手中的中性笔还维持着我的气场。
“你昨天给我喝的什么酒，劲那么大？”
我忽然想起来我今天一睡睡到中午，以往我不可能这样的，就算是上回两瓶牛栏山也没能让我躺一上午毫无知觉。
“哈哈哈哈，就是普通的鸡尾酒嘛。”
终于他脸上开始不自然的笑了，这场对话他开始输了。我现在能够感受到我在这个狭小空间里的气势已经逐渐开始上升，谈判的天平无限的向我倾斜。是时候提出困扰了我一些时间的要求了。
“你赔我100，我旷工了。”
“好说好说，不光给你100，我们夫妻俩还送了你一面锦旗呢！”
心理专家的夫人赶忙接过话茬。
画个重点，谈判进行到了这一步，一个利益无关的第三人开始打圆场就说明你已经完完全全的胜利了，这是一场彻底的谈话之间的征服。因为就连利益无关第三人都忍受不了你所带来的凛冽气场了。
“拿进来！”
心理专家夫人招呼着外面等了很久的两个人，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门外的两个人了，他们一左一右拿着一个红底黄字的大旗，跟煎饼果子摊那个一摸一样。如果他不说是锦旗我甚至会以为他们暗中观察了我的喜好给我支了一个煎饼果子摊报答我。
直到锦旗被搬进来的那一刻我傻眼了。
锦旗上赫然三个大字——丘比特。
“那个，夫人，我们是一家很保密很保密的公司，你送个锦旗就过分了吧。”
销售总监还是忍不住打圆场了。
也许这场谈判是我输了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