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小苑,有风乍起,花飞漫天,落英缤纷,五彩斑斓,瓣儿飘飘洒洒落在伏在桌案上小睡的人儿青丝间,衣襟上。宁谧,寂静。她,就这样静静伏案,眼睑半敛,只看得冗长双睫覆在那张温婉如水的面靥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楚萱姐姐,您不能在外面睡……”小丫头小跑向天井,正要将楚萱扶起,却望见一名青衣染血的华美男子,正缓缓向她步去。
“啊——”小丫头瞪大双眼,浑身一战栗,失声叫出来,再害怕凝定他,只见他并不慌张,优雅向自己比起一根手指,示意不要出声,再次看向睡定的楚萱,慢慢行去。
“怎么了……”听得这般惊慌失措响声,楚萱揉开朦胧双眼,晃一晃睡意的脑袋,迷惑地瞥向小丫头。
小丫头双目瞠得更大,用力捂住自己小嘴,另一只手频频比向她身后。
察觉到她的异样,楚萱微一颦眉,无意闻道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和了几分蚀骨的熟悉感……
她猛然站起,踉跄转过身,还未看清,已被狠揽进一个青色胸膛。
时光在她们相拥间流逝而去……
两人,没有人愿意动,没有人愿意说话,只是这样呆然站立,相互依偎,如过了几千年,依然被宿命的红绳紧紧绑在一起。
皇后,我们来玩个永生永世的游戏,怎么样?无论我下世是帝王,庶民,或者其他,都要找到楚萱,然后让楚萱成为我的妻……
柳轩祺,我们来玩个永生永世的游戏吧,无论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以至永生永世,无论楚萱是亡国公主,或者平民百姓,你都要找到楚萱……楚萱也会一直等你出现……
柳轩祺,待到繁花烂漫时,你便找到我,好么?
“柳轩祺,待到繁华烂漫时,你便找到我,好么……”轻声低吟,吐气如兰,双眸剪水,苍白的面靥里终于晕开世间最美的笑颜,让万物芳华淡然失色。
“恩,找到了。”那个令人舒适的弧度稍一弯曲,抵上了她的头顶,摩挲着如海藻般在风中肆意纷飞的长发,柔柔的声线仿若天际的白云般令人舒适。
“柳轩祺,你受伤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她凝起眉。
“皇后……”将他拉离胸际,置于自己执念的目光下,露出一个若小孩般不满的表情,哀怨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这么大煞风景的话。”
楚萱不语,身手一点点抚过那些散落在袖袍上如梅花般绽开的血渍,仰起头对上那张绝美的容颜,凝神屏气片刻,后明白般点点头:“恩,应该是嘴里溢出来的。”再思忖半刻,继续思索道来:“那么,柳轩祺,应该是受了内伤。”
“皇后!”柳轩祺开始不满叫嚣:“你偏要柳轩祺在你面前泫然欲泣,你才罢手么?”
楚萱依旧不理会他孩子般地抗议,将美眸定在他英气的眉宇间,伸出手拂去他如丝寂寥,再慢慢描绘起那张镌刻于心的面庞,轻笑地自言自语道:“原来还有呼吸,楚萱不是在做梦……”
楚萱淡淡说着,平静语气是世间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撼动的淡然,这番风淡云清的话随漫天飞舞的夏日繁花飘去甚远甚缈……却独独揪痛了一名绝然倾覆天下的男子。
再次将她紧拥入怀,身在瑟,声在瑟,心更在瑟:“恩,柳轩祺在,柳轩祺一直都在楚萱身边!为她的痛而痛,为她的悲而悲,为她的欢而欢……直至永生永世!”
“我,真得不是在做梦……”玲珑般悦耳声响到最后尽是颤抖,单薄在双肩包裹在温暖如斯的胸怀里同样轻轻战栗着,苍白的面靥飞霞一片又激动骤然挂泪,双手用力绕起他的腰,像飘离很久的孤零人儿终于找到了依靠归宿。
“皇后,不是在……不是在做梦……”感觉到她悲恸的战栗,柳轩祺声音也开始跟着作祟,努力要完整吐出这句话,却终成了更深的激动,日久积郁的辛苦隐忍凝成一颗泪,划落被她抚过的面靥,落入她三千青丝中。
再大的克制也抵不过向自己内心澎湃而来的燎火思念,此时正肆无忌惮地填补着每一个刻意为想念楚萱而镂空的缝隙。楚萱——这名倾国倾城的女子,终于让柳轩祺优雅从容的外表顺利崩塌!
“楚每晚入睡会清晰梦到你,看到你对我笑,看到你向我走来,看到你对我优雅抚琴……于是,为再见柳轩祺,我便逼自己白日里睡,睡了就能遇到柳轩祺……原来,此刻我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再次收紧环在他腰际的柔荑,满足地在他胸膛蹭一蹭,嘴角盈开一朵欣慰的笑。
“看你下次还敢这样轻易丢下柳轩祺……”轻刮一下她小巧的鼻,微微不满道。
“恩,再也不敢。若知道离开柳轩祺生不如死,还不如留在柳轩祺身边死。”楚萱连连摇头,坚决道。
“皇后,你说这次我要怎么罚你?”将楚萱横腰抱起,大步向院外步去,思忖说道。
“悉听尊便。”擦一擦迷离泪眼,启笑对他。
“呃……”柳轩祺嘴角扯开一抹邪魅的柔笑,轻轻俯向她的耳畔:“皇后,就罚你乖乖与我完成册封大典,行么?”
楚萱稍一迷惘,清眸重现,睿智待他:“好,楚萱就陪你柳轩祺一起玩天下。”
柳轩祺心底涌现如斯感动,一时哽咽,将她更紧收于怀,脑里突然浮现龙霄离去之际的话,微微挑一挑眉,靠近楚萱:“皇后,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歪头看他邪魅的表情,一脸迷惑道。
柳轩祺重新贴进耳畔,盈盈笑兮:“楚萱,我爱你……”
听得这话,楚萱两腮骤然挂泪,再压不住心底的痛楚爱意与思念,骤然搂紧他的脖颈,声音再次颤抖:“柳轩祺,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么……”
“皇后,让你久等了……”柳轩祺微眯起细长的眼线,迷离了好看的琉璃双眸,泪如此隐忍,却还滑落:是啊,柳轩祺只欠这一句话,就给楚萱无端添了这么一段痛苦!
翩然而行,又仰天片刻,想到什么似地看向怀里的人儿,缓道:“皇后,你怀了我的孩子,对么?”
楚萱苍白的面靥霏微一朵绯红,换上一脸俏皮看向他:“怎么,不喜欢?”
“不!”将她的螓首按回自己怀里,宠溺道:“当然喜爱。皇后与柳轩祺的孩子,我要封他储君。”
“那要是女娃,怎么办?”楚萱微不满道。
“那我也要封她为储君。”柳轩祺显是兴奋过了头,尽然说出这样的话。
“柳轩祺!”楚萱在他怀里薄怒:“女娃怎么可以称帝?”
“皇后,有谁规定鲁国天下不能有女帝!”柳轩祺换上一脸的兴味与楚萱争辩道。
“那你见过历朝历代,哪国有过女帝……”楚萱有些气岔,看来往后与他的争执依然少不了!
“皇后,为什么女娃不能为帝……若是楚萱与柳轩祺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定都有君临天下的气势!”柳轩祺的表情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柳轩祺,你强词夺理!”楚萱怒意更甚。
“我说得有错么,皇后……”换上一脸的无奈又无赖。
“柳轩祺,我不要什么册封大典了……”楚萱气得在他怀里扑腾。
“你即使不要册封大典,楚萱依旧是鲁国的皇后,楚萱的孩子依旧是鲁国的储君……”抵死不从地抗衡到底。
“哎呦,肚子痛……”
“皇后,你怎么了!”
“你气我,以后不准说这些话了,不然我会更痛!”
“皇后,你又诈我!”
“你到底肯还是不肯!”
“……”
“快说!”
“好,在你顺利诞下太子之前,我不说这话。”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