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总以为人生只剩下一种可能,然后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连转身离开的能力都没有。
但就是这一秒,倪安青知道,人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
安青低头,烦热的夕阳斜进咖啡屋,在桌上划了道明暗线,将她和对面男子分割在了桌子的两边。阳光笼罩着她额前的绒发,金灿灿的,她下意识的拉下左耳后面一撮短发,徒劳地抵挡光线。脑袋里却是在拼命回想,对方刚刚对自己说“你好”的时候,自己究竟是为何,竟鬼使神差的回了句:“对...不起,我想……上个厕所。”然后逃也似地朝卫生间的方向飞奔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当时是什么表情,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纯呆。
好不容易在卫生间蹲了十来分钟找到原因,心想大概是一紧张就爱往厕所跑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才会临阵脱逃,从相亲现场短暂地消失。
安青提起裤子,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发现这地儿的空气一点也不新鲜,于是捏住鼻子推开厕所门走出去。
双手撑着洗手台,耳边是抽水马桶的声音,她骤然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汗湿了一大半,因为是白色蕾丝花边衬衫,一湿之后就有点若隐若现了。于是对着干手器全方位的吹啊吹,连内衣也不放过。
吹完终于松了口气,又发现整个洗手台的女人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齿。安青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最后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心想,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要改写了!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安青已经补好妆,面带微笑的推开洗手间大门。
紧张。
好紧张。
明明穿着一双很流行的黑色气泡球鞋。下身搭配一件少女感的小短裙。却怎么感觉像是脚踩10cm以上的高跟鞋,全身被制服紧紧束缚一样,随时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落座后的气氛却是诡异的安静。
最后还是男子主动打破沉默。“你好,我是方圆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费一江。请问您是花沐沐小姐吗?“
他竟然称呼自己为--“您“?安青差点吐血。“不,不......”,咽喉好像被打了结。
“不是??“,男子替她回答。
“不......错。”安青发现自己口吃了。
对方眸光一闪,口齿清晰地说道:“好的,花小姐,作为您的委托律师,请问您有什么诉求呢?先简单介绍一下您的个人情况吧。”
什么,委托律师?诉求?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只是被花沐沐强行拉来陪相亲,什么时候变成委托人了?可是沐沐这丫头也真是的,竟然为了讲求效率,一小时之内约了两个男人。说什么为了不影响相亲时的融洽氛围,非要将手机调为“飞行模式”。而就在十分钟之前,沐沐去隔壁西餐店和先到的那位男士见面了。扔下她来应付眼前这位主.....
“我想,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来......相亲的。“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抬起头,视线在空中相撞。安青一愣,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抹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子根。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呼救沐沐赶紧来救场。
“这么说,你并不是花沐沐?那么刚刚为何要撒谎?”,律师平静又灼人的视线盯住她。
不是撒谎,只是....她的心一跳,低头。“我.....我以为你也是来相亲的....我姓倪,名安.....”
“因为觉得只是相亲,所以就不可以坦诚相待了是吗?倪小姐的逻辑真是不可思议。既然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我想真诚才是良好开端的第一步。倪小姐觉得呢?“,对方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清明地说。
安青哑口无言,差点忘了他是律师,是口若悬河的最佳辩手。
“好了,既然是误会。我就不打扰您的宝贵时间了。再见。”他表情颇淡,说完拎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
“费律师不也是没搞清楚状况就心急火燎地来赴约了吗?而且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可见您在赶时间的过程中并没有去花心思了解对方的真实情况,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就是您的委托人。”安青嘲讽地说。
能言善辩的费律师顿失滔滔,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好气又好笑地想,本来是要用质问的口气让她为自己的撒谎行为感到羞惭的,谁料会遇上这么毫无章法的对手。
他欠身。抛下一句“有事。”就落荒而逃。
她当然没有就此罢休,他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怎么就可以这样走掉。
“我叫倪安青,倪是不知端倪的倪,安是安然无恙的安,青是青史留名的青......”
倪安青?即将迈出咖啡馆的费律师表情突然一滞,这个名字为何这般熟悉?
......
母亲打电话过来时安青正在公交站等车的空隙看招聘广告。
要不是刚刚手机来电的铃声响起,她就这样盯着电子屏幕站在原地,眼神中全是茫然,也不知道会站多久。大概灵魂出窍已经有一刻钟了,脑海里全是一小时前坐在对面的相亲对象那帅的惨绝人寰的可恶面孔。
安青听到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怪异的神游状态。灵魂迅速归位后从包里掏出手机,上滑接听键,就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几近抓狂的怒吼:“倪安青,我前面给你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安青顿时惶恐,一个......小时?
突然失忆又发懵的人开始拼命回想,前一小时她在干什么?干什么?
哦,相亲!
手机还被花沐沐强行调为“飞行模式”!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她总不能告诉老妈这个周六没有加班,因为实在无聊然后陪同事跑出来参加相亲的吧。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都失联一个多月了,到现在她都不主动和我们联系,急的我高血压都犯了躺在医院。”苏医生语气中全是焦虑。
虽然安青小时候常常被苏医生骂,也想过长大以后要骂回去,但她真的很爱苏医生。挂掉电话就匆匆赶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