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离京城越近,细柳的右眼就跳个不停,她不想回去,可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赶回去,只是有意被拖慢的行程,三日可以飞奔而去的地方,他们走了整整十日。
韩乱的身体好多了,一路之上赖在她的车里,不肯出去,整日里抱着她,离京城越近,韩乱便对她索求越多,他似乎想活吞了她一般,也不顾她的身子是否能受得住。
“乱!”细柳推开扑上来的韩乱,躲闪到一边。
“乱,别在这样了。快要到京城了!”
“我知道!明日就到了。离京城越近,我感觉离你越远。”韩乱叹息着,拥住跪坐着的细柳,细细的吻着她。
“别这样,乱,我保证我……”
“嘘!”韩乱封住了她的唇:“别许诺。别轻易的下许诺。细柳……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细柳扬起了眉,他想要求什么?救他的父母全家?这不用他多说,她也会做的。还是说他想救那个女人?
“如果我出事了,不要出手救我。”韩乱正色说道:“如果我出事了,必定是杀头的大祸,不要救我,细柳,我不要你为了我赔上性命。”
“乱?”细柳惊恐的喊了起来:“乱!你以为我能袖手旁观吗?你以为我会让人任意杀了你?践踏你的尊严吗?”
“细柳!答应我!这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真要死,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也许……”韩乱的粗糙大掌附上细柳的腹部。
“也许我们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住下了。所以……细柳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韩家传香火也好,只要你能活下去。”
细柳看着韩乱,冷冷的说着:“乱,你以为这样就能令我感动吗?你以为你选择的道路就是我该走下去的吗?你如此说,只能说明一点,你太懦弱了!你害怕了!你畏惧权利!”
“是的!我畏惧权利,那无尚的权利令我胆怯了,冷我心惊肉跳的!以往我仗着你给我的爱,任意妄为,如果现在让我再选一次,我会收敛锋芒,小心做人!因为皇权太可怕了,一旦要你死,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乱!我知道也许我说的刺激了你作为一个男子的尊严,可是……乱!我是公主,我是皇朝第一公主,我难道不是最有权势的人吗?难道连自己最爱的男子也保护不了吗?”细柳急切的说着。
“乱,如果你真是男人,就该想着自己如何活下去,如何获得你应有的荣耀,如何匹配我!而不是安排后世!如果你死了,就算我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会再次弄死那个胎儿!因为我不想对着那张像你的脸,每天活在对你的怀恋之中!你要活着,跟我一起生儿育女,跟我一起活着……”
韩乱看着细柳坚定的脸,点了点头:“细柳,以后的路很艰难……”
“艰难不是借口!死很容易!一死百了!可是活着的人怎么办?你要为我想想!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恐怖的世界吗?你忍心吗?”
京城内一片宁静,就连往日喧闹的集市也变的安静不已。即便有再多的不舍,韩乱还是下车了,回到自己的家,而细柳直接进了皇宫,她要去见皇后娘娘,她的母亲。
她要保全韩乱,只有见到皇后娘娘去乞求她,去获取她的怜悯,才能成全自己的爱情。
深宫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侍女,宦官大多低着头,匆忙的赶着不知什么急事。
“细柳,你回来了。”皇后淡淡的问着前来请安的细柳。
“母后,出什么事,为何,为何您的寝宫之中……”细柳疑惑的看着四周陌生的人。
皇后冷笑着:“你还未曾去张府中吧,没去看看你的丈夫?”
细柳摇着头,她没有去,好久没有张异之的消息了。
“那本宫告诉你……”皇后顿了顿:“今日便是张异之的死期。”
细柳瞪大了眼,看着皇后,她不明白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为何张异之要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本宫!是太子!呵呵!愚蠢的太子,过早的清理了对自己有用的人材!他想打压老臣,首先拿张阁老开刀!理由是替本宫出头,可是他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啊!”
细柳咬紧了下唇:“母亲,您不能救救他吗?”
“救他?”皇后娘娘疑惑的看了眼细柳:“女人啊!你终究是个女人,太仁慈,太善良了,多余的同情心会令你失去更多,韩乱的同情心不就害了你吗?你还没有觉悟?”
细柳摇了摇头:“不!不是同情,只是张异之不能死,他是一个可造之材!他对您绝对有用!”
“有用?何用?本宫的挂名女婿?”
“不是!母亲,有些话本不该由儿宫说,只是……您鸠杀前皇后杨氏的功臣应该是哪个楚曲琰吧……”
细柳看着皇后,见皇后无动于衷,继续说着:“毒害我的药,也是楚曲琰的吧!我中的毒与杀杨氏的是同种药,所以您应该知道对您有用的人是谁!”
“有用?若不是楚曲琰的嫉妒,本宫最爱的女儿会身染剧毒?你知道吗?杨可儿被太子妃救下了!她将是他们对付你的另一把刀,你知道吗?”
细柳点了点头:“我知道,如果不是杨可儿露出马脚,韩乱也不会得知,也不会冒险来通知我,我想明白了,也弄清楚了他们的圈套。”
皇后叹息着:“可惜啊!本宫算计了一生,到头来被几个毛孩子给算计了去!”
“不!母亲!我们如今虽然落入他们的彀中,但是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皇后疑问的看着细柳:“什么机会?”
“太子如今迫切的想要得到权力,正是机会,让太子出面得到权力,冒天下之大不韪,母亲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皇后惊异的看着细柳,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细柳!知道本宫要什么吗?本宫作为皇后就够了!够了!本宫是个女人,也只想与自己深爱之人长相思守,所以本宫够了!权利已经到了顶点,本宫不想在往上爬!何况这是个男人的世界……”
“母亲,有时候事实不是您想选择的!结果也不是您所能预料的。如今你束手待毙,任由着太子对您身边人下手,一个个的清楚您的媳妇,是隐忍?不!母亲您的野心比细柳的大!您的需求比细柳更多!您需要的是更大的荣耀与权力!一个空头皇后的虚名根本满足不了您。”
“是吗?”皇后看着细柳:“你就忍心让你的爱人继续陷在你我的权利争夺之中?即便是搭上他的命?”
细柳冷冷一笑摇着头:“不是!母亲,您若是天下之主,定会保全我的爱情!我的男人!因为您爱我!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您的人,唯一能够理解您的亲人!我的血管里流着您的血液,我明白您的心思,您也不忍让我伤心。”
“可是本宫还是毒害了你!细柳你想必也都知道了!为何还要帮本宫?一个为了皇后权利连自己女儿都出卖的母亲……”皇后幽幽的说着。
细柳也叹息着:“的确我都知道了!是您导演了这一切,从韩乱他娶,一直到杨可儿的怀孕,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对!是本宫安排的!韩乱本来是抗旨不娶杨可儿,是本宫密旨令韩聚复勒令他的儿子娶杨可儿,也是本宫的手下,偷听到你要去韩府,特地安排人去皇后宫中密报皇后与杨可儿,让她先做准备,让你看到那一幕。更是本宫散播了你怀孕的消息,让众人皆知。只是……”
“只是到后来,一切都挣脱了您的掌控!您安排了我见到韩乱与杨可儿厮混,只是想让我怀着恨意嫁给韩乱,好牵制杨皇后,整死杨可儿,可是你知道我竟然赌气要嫁给张异之时,就慌了。”
“您安排了楚曲琰去引诱杨皇后上当,却怕被我认破说出,所以利用了韩乱的嫉妒心,让韩乱在我大婚之夜,整日等在张府之外,安排他去救我。您更是利用楚曲琰手中的毒药,毒杀了杨皇后,可是没料到,楚曲琰爱着张异之,所以与杨可儿联合了起来,对我下手!韩乱发觉了,却不敢确定是不是您的旨意,他只能提醒我,告诫我,却不能直言。所以送了一盒有毒的胭脂我,因为他一定看见了杨可儿从楚曲琰哪里得到的胭脂盒。”
皇后面部改色得点点头,接口说道:“的确,你抬举了欧阳破,我趁机打压了韩乱,也想好好教训一下韩聚复,可是……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子收了便宜啊!”
细柳轻笑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表面上看,您失去了军中官阶最高的一位将军,可是未必就会失去军心。那个欧阳破做不了帅才,不过是个*****才!他很忠心,却有野心!人只要有弱点,就可以被收买,被践踏信仰!他往日不过是阴暗天牢里的一位小小头领,是我让他见了天日,他对我有感恩的心,既然如此,军队就任在您的手里。至于韩乱……”
“韩乱怎样?如你所说,韩乱到是可有可无的人了。”
“不!韩乱将是帅才,他有胆有谋,而且他本就是重臣之后,将门虎子,在军中的威信不是一日便可以磨灭的!他将是牵制欧阳破的一个重要角色。韩乱不死,欧阳破永远登不上最高统帅的位置。韩乱是武,张异之是文,他们若在您的左右,那么您必将大事可成。”
“可惜!可惜啊!本宫如今保不住张异之,韩乱恐怕……”皇后娘娘哀叹着,看来真是自己疏忽了,一时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不!母亲您一定要保住他们两个人,失去了张异之,您将失去楚曲琰,失去了韩乱……您将失去我!我与韩乱都不能独活在这个世间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楚曲琰必将是细柳的哥哥……”
皇后脸色煞白的看着细柳,这个秘密谁都不知,为何细柳知道?她从何处得知的?
“母亲不必惊慌,我也是才想到的!因为这样的事,只能由自己最亲密的人去为您完成!所以那个人,必定是您最值得信赖的人!我被楚曲琰下了毒,您不追究,那楚曲琰必定是您的心腹!什么样的心腹之人,能够令您不忍去追究他的过失?除了您的孩子,还有谁能得到您的宽恕?”
“即便他是您的亲戚,也得不到您的原谅,因为您知道在您所有的亲生骨肉中,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最有用的女儿,而他,楚曲琰则是您最信赖的儿子……一个私生子。”
皇后沉默不语,狐疑的看着细柳,半天才缓缓问着:“你如何想到的?”
“因为楚曲琰必定是知道我的一切,我根本不信神鬼之说,也不信那些江湖术士,而他了解我的一切,只能说,他一定知道久居后宫之中我的事情。而告诉他的人,便是您。什么日月倒悬,都是您说的!”
“双生子为煞,我一直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惜啊!您说给了他听,所以他可以一阵见血的指责我,嘲弄我!而韩乱也必定发现了您与楚曲琰的联系,所以您要借着欧阳破的手除去韩乱,这样我既不会责怪您,也不会背叛您……只是楚曲琰对我下了毒,又散播了所谓我不能独活的流言,只是想将我送出京城,好成全他与张异之……这才扰乱了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