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是寂静的夜,看着那轮弯月,那片种满柳树的池塘,韩乱有几分唏嘘,想起往日在那里,细柳躺在花海之中,微风起时,扬起的那片飞舞的花瓣。
落寞的院落中,那梨花早已凋谢,只有空中的那一轮银色的月亮。柳树池塘边,纷飞的如丝飞絮,早已化作一滩泥土。只留可恼的风,四处嬉戏着,打扰他的清思。
韩乱有些心烦意乱,坐在池塘边的凉亭之中,独自喝着闷酒。
今日端木夜宿安宁宫,他只能一个人回来。他多想留下的那个是他。他多想每天与她耳鬓厮磨,时时刻刻的看得到她,而不是今日这般独自一人看着月亮,幻想着她。
母亲刚又找他训斥了,让他与杨可儿圆房。难道母亲不知道吗?他如今心里有多爱细柳,就有多恨杨可儿。
杨可儿,如果不是她,也许今夜,在桌那边与他把盏欢饮的便是细柳。
“乱,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酒呢?怎么不叫我来陪你呢?”杨可儿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身后的小丫头捧了一个彩漆木托盘,一壶酒,几样精致的小菜。
韩乱冷冷看了杨可儿一眼,自斟自饮着,杨可儿尴尬的看着他,她知道他的心思,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出,他对她的怨恨。
可是怨恨也罢,气恼也罢,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过了今夜,她将要打破他曾经许下的那个诺言。
什么可笑的诺言,男人的诺言根本就不可信不是吗?
今夜她要拥有全部的他,即便他不肯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也不行。
“乱,我叫人拿了好酒,让可儿陪你喝两杯好吗。”她****半露,笑姿妖娆,轻佻的附上韩乱的肩膀。
韩乱伸手拍掉她的手,那一双染着血红的指甲,犹如鬼魅一般的手。
“乱,我们是夫妻呢?”杨可儿略略嘟起嘴巴来,娇嗔的看着韩乱,她不信,以她的姿色会令韩乱不动心。
“夫妻?”韩乱瞟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指了指那株梨花树:“我的妻,曾躺在那里等我。”他又指了指那面已经枯萎的蔷薇花墙。
“我的妻,曾经在那里说过想杀你易如反掌。”
杨可儿闻言挑高了眉,怨恨的看着韩乱:“我也曾立下誓言,如我嫁入韩府,我便把这里所有的柳树全部拔光。”
她挥着衣袖,气得双颊通红,一双眼里也喷出火来。
韩乱看了她一眼,冷笑着:“泼妇。”
“你!”杨可儿拍案而起。她很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他,就如同整日里拿皮鞭抽她的端木清云一般,可是今日她不能,今日能将端木清云那个眼中钉绊在深宫里,她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如果今日不得手,只怕以后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忍了气,换上了一幅笑颜来:“乱,我们不提她好吗?你看今夜的月色多美啊,来,我为你斟酒。”
她给一旁的小丫环使眼色。小丫环连忙将托盘放在石桌上,退到一边。
韩乱看着那滩浓黑的水,月影倒映在水面上,夜风一起,水面颤颤悠悠,一波波的荡漾开来,揉碎了那轮月影。
杨可儿飞快地到了一杯酒递到韩乱的唇边。
“乱,尝尝,今年新出的女儿红,皇后娘娘舍不得吃,特地留给你的呢。”
“拿开。”他又自己到了一杯。
“乱,我知道你因为细柳妹妹的事情,怪我,怨我,但是我真的也喜欢你啊。当初细柳妹妹身陷天牢,我还不是带了你去见她,其实我们都一样,不管是细柳,还是我,我们都同一个人,那就是你啊,乱。”
韩乱看了她一眼,冷笑着:“爱?可是我爱你吗?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细柳怎么会吃苦,怎么会下天牢。如果不是你,今日站在我身边,给我递酒的就是她,而不是你。”
他说着一挥手,拍掉了她递上的酒杯。
琉璃盏翻了,酒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