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湖心,末薇明显感受到这所学校与外界的不同,虽是伏天八月,盐一的清晨酷热中却夹杂着一丝清凉。
女孩紧紧地跟在高山大哥的身后,惊喜,雀跃,期待,不安,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她抬眼望去几层楼高的教学楼凭借着独特的走廊设计相互交错纵横,楼中建筑四合,空出的地面上常覆有绿植,中心是一座假山鱼池,池面上几朵睡莲正幽幽地向着女孩眨巴着眼睛。
初中部西侧是一条充满诗意的紫藤长廊,清晨的微风流转,绿色藤蔓穿过早起的朝阳,在地上翩翩起舞。地上行走的三人越过宽敞的紫藤长廊,转角步入了初一年级的教学楼。
“余光,你有看到自己的班级吗?”凌瑞寒盯着公示栏看了好半天,不禁有些气馁,怎么没有呢?
等了半晌,没人支声,他不解地转过脑袋:咦,这人找名字走火入魔了?
“这张表有什么问题吗?你一直盯着!”少年心中的疑惑越发浓烈,不就一张分班表嘛!就算上面有你名字,至于盯老半天吗?
白衣男孩仍旧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凌瑞寒顺着百里余光的视线望去,除了一张印满学生信息的分班表,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果然,百里余光的信息出现在了末尾的倒数第五排。
啧啧啧!不就是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嘛,这小子也不至于自恋成这个模样吧!
就在他准备将手搭在男孩肩上的时候,余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咦?这不是我薇姐嘛!”凌瑞寒有些惊讶,末薇转学有多久了,两年了吧!说实在的,女孩刚离开那会儿,他有些不可置信,到后面在班里听着穆老师念及女孩的来信,他心中除开失落多的还是欣喜,毕竟末薇肯写信回来,说明她还是未曾忘记这群老同学的!
仿佛自言自语般,身旁之人依旧未搭声……
“所以……你刚刚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几句话的功夫凌瑞寒就想了许多,西澜的点点滴滴,他对于这个半路认的姐姐很是恼怒,转学也不说一声,这次见到她,定要好好询问一番。
“三班!”少年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凌瑞寒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没得罪这丫的吧!
“什么三班?”男孩莫名其妙地问着。
“你的班级……”百里余光转过身一脸正色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三班,为啥咱俩不是一个班……凌瑞寒敲了敲脑袋有些悻悻然,凭啥,你俩就在一个班!
“诶,你说,两年了,末薇还记得咱们吗?”
……
“你说,你俩在一个班,见面会不会太尴尬啊!”
……
“你说……”
“多话!”
凌瑞寒嗫嚅道:“唉!我还不是给你做心里准备嘛!万一她不认得你了,你得多尴尬啊……”
百里余光眼神越发凛冽,“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啊,不会不记得,还是不会尴尬?凌瑞寒怔愣了片刻,他认真地看向身前那个头也不回,自顾走着的白衣少年,轻叹了一口气。
有的人离去了,什么也不曾留下,有的人走了,却将一大堆人桎梏在局中,而那些身在其中而不自知的人又该是何等的无措。
随着高山大哥的步伐,末薇的视线终于凝结在了初一一班的牌匾上。走廊的尽头,东侧的出口,离厕所还挺近,地段还不错,女孩心中想着!
教室的门口稀疏地站着几个学生和家长相互寒暄着,教室里的学生亦廖廖无几。
“看来……咱们来早了!”高山大哥擎着嗓子,面容颇有些无奈。
“哥,你先回寝室收拾行李吧!”末薇一脸坦然,没有丝毫的勉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放高山回去,何况哥哥明日报名,事情必定繁多,此时让其归去,合情亦也合理。
“那行吧!”
“有姑姑在,我倒也还放心。”
徐景行将女孩的书包递还给了末薇,他缓缓转过身对着末母揖手作别。
末母除了最初的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以长辈之姿客套地点点头,顺带叮嘱了几句,让他专心治学,保重身体之类的
高山走后,末母便拉着女孩寻了一处座位坐下,“我道你不知世故之深浅,如今这做法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明白!”
末薇知晓若依着末母的性子,少不得要说上几句,只是她贯来听不得这些,只好想法子避过这一话题。
“妈,我肚子疼,想去厕所……”女孩故作痛苦状,“要不您先在这儿坐会儿……”
“早去早回。”
“得嘞!”
末薇扶着肚子疾步越出教室,到了拐角处脚步才有所缓和。周围的学生、家长们往来依旧,而横廊处紧闭双眸的女孩却与之格格不入,末薇感受着通道两侧拂过的习习凉风,满是惬意,她闻着周遭的鸟鸣声,缓缓睁开了双眸,唇角自然地流露出一抹微笑。
说也奇怪,自小便是被放养一般,山野田地她何处不曾跑过,飞一般的性子却偏爱清静,倒白白浪费了她这“山野”习性。
她转过身好不容易舒缓而下的一口气,竟然生生憋了回去。
“百里余光?”末薇有些惊讶,她蹙了蹙双眸有些不确信,不会这么巧吧!他也在这所学校。
五米开外的少年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冷漠,这是两年重逢后末薇的第一感觉,他的双眸中冷傲得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一副生人莫近的姿态,让人生生怯了脚步。
白衣少年的双眼沉静而深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的主人,用着同样冷到几点的语气:“我们认识?”
末薇顿觉有些尴尬,说些什么好呢?真是的,我这脑子,没事儿打什么招呼!人家都不记得你了……
女孩脸色涨的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更是懊恼万分:什么嘛!好歹做了四年的同桌,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记得吧!这丫的一定是如往常一般故意给她难堪,思及至此,末薇也冷静了下来。
“我们曾经是同学……”,女孩望着少年疑惑的神情“好心”地提醒道。
“同学?你是……”,女孩的话唤起了他“沉睡的记忆”一般,百里余光沉默半晌,抬眸继续盯着女孩。
“你是兰妤?”
看着百里余光思索半晌得出的结果,女孩有些哭笑不得,这兰妤可是他们小学二年级便转学离开的一位连她都险些忘记的名字的同学,倒是难为他还记得。
“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末薇嘴里一阵低喃,脸上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失落之色,记得或者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两年了,除开同窗四载,他们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别人不记得了又有什么呢,忘记也是蛮好的一件事情。
她敛下神色,将挪开的视线召回,“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还有,我不是兰妤!”言及至此,女孩便带着些许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怒意地离开了。
若是女孩肯回头再看一眼,就不难发现少年的眼神并不似他所伪装的那般淡然。
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再强大的伪装终究会败给时间。
时近正午,各班的报名也接近了尾声,而此时在一班再次相遇的二人也各怀着心事,极不走心地听着三尺讲台上班主任的高谈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