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月是在一阵颠簸中睁开眼的。
他从卡车绿布缝隙中挤出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天色已蒙蒙放亮,维安市弥漫了一层浓厚的雾气,远望过去,有种云上之都的即视感。
起雾了!
有点冷,有点潮。
胡一月缩回了头,再次闭眼休憩。
凌晨五点半,还在一片酣睡中,他们这批学员就被强制叫醒,开始了集合。
培训至此结束,他们要全部返回维安,正式工作了。
这个情况,对学员来说属实有些突然,但好这两天已经有了很多突然,也不在乎多这么一点。
而且,看这急迫的样子,维安市很可能发生大事了。
学员们猜的很对,维安确实发生了大事,而且是好几起。
凌晨4点50分,维北刑侦分局接到民众报案,有人惨死街头!
值班警员迅速赶到现场,发现了惶恐不安的报案人和躺在胡同里的死者。
受害人死的很凄惨,身体痛苦的蜷缩着,双手狠狠地卡着自己的喉咙。
他的脸就像被尖刀扎了一遍,布满了坑洞,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双眼不翼而飞,变成了深深的血坑!
警员当即上报了连天华,而后者直接汇报了诸葛红叶。
连天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昨晚和现在的两起案件有着必然的联系,不翼而飞的眼珠就是它们的枢纽。
他猜的不错,但有一点他没猜对,案件不是两起,而是四起!
就在他汇报案情之前,诸葛红叶已经接到了来自维东分区和高新区的两起案件报告。
情况所差无几,死者全都面目全非,双眼尽失。
于是胡一月他们的培训就此结束,诸葛红叶要把他们调回来,分配任务了。
天愈发明亮,笼罩维安的迷雾却并未散去,即将步入市区,夏侯让队伍放慢了速度。
前面就是东格路,CYJ-004的事发地点!
飘零的白雾将公路变得迷幻,同时也带来了莫名的紧张,夏侯的视野受到了限制,他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道路前方。
倏忽,风起雾动。
“小心!”夏侯指向了云雾。
李龙踩下了刹车,鸣笛声嘹亮的响起,车队停下了脚步。
前方,红黄之物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摸着抢,夏侯飞快下车,走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故障警示标志。
他缓了口气,却又瞬间紧绷起来,这个标志意味着前方出现了事故!
想了想,他摆摆手,示意车队上前,队伍再次缓慢的启动。
“前面有事故,压下速度。”
李龙点点头,呼叫了后方的车队。
慢慢的,一辆车的轮廓从迷雾中缓缓浮现,那是一款黑色帕萨特,它的半个车身探出了公路,卡在了道牙上。
夏侯见状,再次下车,示意李龙带着车队继续前往维安,而他则等了片刻,拦下了车队的尾巴。
“侯队,怎么下车了?”
叶别问探出了头,好奇的问道。
“叫几个兄弟下来帮下忙。”夏侯指了指骑虎难下的帕萨特。
看了眼状况,叶别问二话不说就下了车,啪啪啪的拍在了车身上。
而夏侯则走向了帕萨特,“咚咚咚”,他叩响了车窗。
很快,后车窗露出了一丝缝隙,一双机警的大眼看了过来。
“你是军人?”语调满是警惕和怀疑。
“是!”夏侯直接出示了证件,开口询问:“怎么出的车祸?司机呢?”
他下车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帮人,二则是为了调查。
“嗡嗯”,车窗全部降了下来,后座上的人也映入了夏侯眼中,一个女生,金色短发,妆容白皙精致,很是可爱,只是脸上带着些许谨慎。
“我也不知道,我醒的时候,车就这样了,之前一直是我姐开的。”
“你姐呢?”
“去放警示牌了。”少女很自然的回道。
“警示牌?什么时候去的!”夏侯却瞬间皱起了眉,加大了音量,警示牌附近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去,去…有一会了。”明显吓了一跳,少女声音颤抖却也带上了疑惑,“对啊,我姐…她怎么还不回来?”
“打她电话!”
四周的白雾开始流动,变得诡秘可怖。
胡一月在迷糊中走下了车,潮湿,寒冷的环境瞬间让他清醒了许多。
“怎么回事?小明。”
“不知道啊,跟着队友走就行了,可能有任务吧。”
“任务?大公路上能有什么………”
“玫瑰你在哪里?你说你爱过的人……………”
胡一月感觉自己听到了音乐。
“小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走吧,队友都过去了。”
“别、不是、真有,你听,你细听。”
屏息凝神胡一月拉住了小明,示意对方仔细倾听。
“玫瑰你在哪里?”
果然,迷雾中确实有微弱的歌声传来。
“你总是喜欢抓不住的东西。请你不要哭泣……”
“好像是在那个方向。”小明指向他们来的斜后方,公路两旁若隐若现的林地。
歌声开始随着雾气虚幻灵动。
尔后,雾气撩拨,两人呼吸仿佛都停顿了!
那缭绕飘渺的林地白雾间,一个身影隐约浮现,黑色长发,白色长裙,若隐若现中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看见没!”
“看见了!”胡一月强做镇定,但却手脚冰凉。
“叫人!”
“好!”
两人迅速达成了协议,嘶吼声随后响起。
“叶队长!来人啊!那里有东西!”
……………………………………………
赵立起床的时候,天已经放亮,这一觉他睡的很舒服。
洗漱完毕,妻子正忙着准备早餐——牛奶、煎蛋和馍馍,赵立很喜欢。
他挤进了厨房想帮忙。
“外面雾好大啊。”
透过橱窗,赵立看到窗前都是白色。
“嗯,上班开车注意点。”
“放心吧!这个鸡蛋煎的真香。”
“别偷吃!”赵立偷摸的手被妻子给打了过去,“最近市里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我早上去买菜,好多人都戴了口罩,而且市场有些店今天都被封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呢?”
“真的假的啊?”赵立满脸的惊讶内心却是有所明悟,多半是张春花告知知了市司政,“我们这还没听到通知呢。”
“这牛奶真甜!我去看看茜茜,怎么这么能睡呢?”
闪身出了厨房,赵立怕再呆下去露馅了。
“别逗她啊,昨晚睡得晚,让她多睡会!”
“遵命!”
蹑手蹑脚的,赵立推开了女儿的房门。
如妻子所说,小宝贝确实在还在睡觉,只是两条眉毛缩在了一起。
“看来是做噩梦喽。”
伸出手,他揉向了女儿的眉心。
很快眉毛就舒展开了,小茜也被逗醒了。
一睁眼,看见赵立,她就哇哇的抱着爸爸哭了起来。
“乖,宝宝,怎么了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大水母…有糖…一直吃…手指被咬掉了…疼…”
“呜呜…爸爸都不来救我…”
“怎么会呢,爸爸一定……嘶,疼疼疼,老婆轻点。”抱着女儿,赵立站了起来,耳朵被拉扯的老长。
“又欺负茜茜!来,乖,妈妈抱!”妻子松开了手,抱走了女儿。
“哪舍得啊?女儿做噩梦吓得了。”揉着耳朵,赵立赶忙解释。
“老娘知道,就是想给你个教训!”
“…………”
赵立委屈的无所适从。
………………………………………………
胡一月也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尴尬。
封闭的轿车内,四个人,两个男人,两个女人,谁都不说话,气氛相对压抑。
得益于他和小明的帮助,夏侯在林地发现了帕萨特的驾驶员,少女的姐姐。
清秀温婉的面容,乌黑靓丽的长发,白色的长裙,夏侯一行赶到的时候,女生正冻的瑟瑟发抖昏迷不醒。
她的蓝色风衣被扔在了地上,沾满了露水。
将她叫醒,想要问询,少女却不发一言,眼神一直惊恐躲闪。
夏侯断定她藏着秘密,而且她的衣着打扮与亡魂也太过像似!
是巧合还是故意,他无从判断,这需要女生先开口。
于是,弄出轿车,夏侯带着胡一月开始返回,最终,他们在9点左右赶到了雾气弥漫的维安。
而这时,会议其实已进行了大半,诸葛红叶梳理了案情,正在最后总结,分派任务。
“编号CYJ—003,代号“血尸”,大家注意,这起案件将会是我们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经过连夜审查,我们基本排除了老费的嫌疑,他的刀和手机出现在现场极有可能是苏明生所为。”
“苏明生当晚很可能是要杀了老费,然后将其伪装成自杀,但他很不幸,被“乌鸦”杀死了!”
“所以,大家接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排查全市范围内与乌鸦有关的东西,包括真正的乌鸦!”
“然后是彻彻底底的再排查一遍苏明生的人际关系,确认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这个案件是CYJ—005“盗目者”,它一共三起,与“血尸”案联动调查,死者的资料出来后,每人一份,彻查其社会关系有无异常,以及对方是否和苏明生存在直接或间接关联!”
“而最后的CYJ—004“东格路亡灵”,将由夏侯带领小队进行调查,他对这个案子较为清晰。”
“不过,资料还是会给大家一份,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都要留意!”
“那么现在开始划分队伍,维安市一共七个大区,你们是十五个小队。剔除夏侯的小队,刚好两队一区。”
“陈玄、于修,维西区。”
“…………”
“陈臻、叶别问,维南区。”
“至于每个区的细分,你们两队可以自行商讨,就不一一划分了”
“我只要最终的结果!”
“散会!”
诸葛红叶带着顾问出了会议室,四散的雾减弱了些许。
伸出手,她可以感觉到,这些雾气带着活跃的灵性。
这雾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