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自那次让人哭笑不得巧遇后一转眼已经过了三年。
三年里,阿灰的生活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为过。
在寒月领,阿灰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么多生灵。
初来乍到的阿灰并不安分,甚至可以说是把逸狐搅得鸡犬不宁,嗯,各种意义上的鸡犬不宁。
刚到寒月领的那一个月里,由于各种误会阿灰一直认为自己被带回来是充当储备粮的。
其实在阿灰独自流浪的时候,阿灰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属于那种特别好吃的那一类动物,因为无论什么时候阿灰总是能引得那些食肉动物找上门来,就连前段时间跑到雪原去的原因,也是因为阿灰被一个狼群盯上了,所以一路奔逃的阿灰其实也算是被狐王给救了。
所以当时阿灰根本不信任所有遇到的食肉动物,而这逸狐中食肉动物占的比例还不少,所以阿灰当时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逃脱方式,甚至还打算通过绝食来降低自己的利用价值。
当时负责照顾阿灰的是一只老猞猁,老猞猁是逸狐的老成员了。
年轻时老猞猁在逸狐里也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属于在周边地区单靠一张脸就能当通行证的那种猛兽。
结果老猞猁在年老以后的某一天性情突然变了,老猞猁不再像以前那般离群索居、独来独往而是回归了逸狐这个群体。
老了以后的老猞猁舍弃血雨腥风中的生活转而喜欢上了照顾年轻一代的工作,当老猞猁提出要在育幼院任职的时候逸狐上下都惊呆了。
连狐王都被惊动跑过来和老猞猁谈了次心,担心这个老伙计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后,第二天老猞猁就在众兽目瞪口呆之下开始了育幼院的养老生活。
老猞猁在育幼院的工作很出色,如今已是育幼院的院长了,逸狐里年轻一代里有很多都是在老猞猁的照顾下长大的。
阿灰被狐王带回来后就被丢在了育幼院里,老猞猁看着这个比其他孩子大了许多的宝宝也不见外,反而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温柔的看着阿灰,然而在阿灰的意识中猞猁就是自己的天敌,所以对阿灰来说,老猞猁的笑容简直就像是狼外婆阴森恐怖的恫吓。
阿灰曾经到过一处主要是由低矮的灌木丛构成的森林,在那里阿灰连一天好觉都没睡过,原因就是那里的一只猞猁,这家伙对阿灰极为执着,一天到晚不分时间的从各个地形、各个角度来突袭阿灰,让阿灰心疲不已。
这次的经历着实让阿灰对猞猁这个物种有了阴影,而且眼前的这只老猞猁,虽显老态但一举一动间无不散发着强者的气势。
在看些和阿灰在一起的小家伙们,小家伙们每天都会跟着老猞猁学习锻炼身体能力、学习生存技能等,然而对阿灰来说这些小东西们早已陷入了一件更加惊悚的阴谋中,阿灰以为它们是被圈养起来的,每天的学习都是为了肉质的提升而进行着锻炼。
就在这样的误解中阿灰立起了自己反抗的旗帜‘宁可在抗争中死去,也不要作为后备粮而活’。
在这期间阿灰像是觉醒了一种特殊的领导才能一样,竟然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成功的聚集起了一群小伙伴,然后一起破开了老猞猁布置的层层防护从育幼院逃了出去
这件事在逸狐里引起了颇大震动,好在这些小屁孩只是想出去玩罢了,所以一路上都是悠哉悠哉地边跑边玩,实让阿灰操坏了心。
幸而老猞猁也发现及时,这些小家伙们没跑多远就都被抓回来了,所以这次阿灰没跑成反倒是当了一阵全职保姆
老猞猁看着被抓回来一脸悲愤的阿灰感到脑壳一阵发痛,面对这个问题儿童实在没办法
可能是平时太闲了的缘故,逸狐上下看这新来的这么活跃,也都忍不住纷纷凑过来和老猞猁共同出谋划策,连带着都想看看这个闹的满城风雨的新成员。
一时间,阿灰的风头在逸狐一时无两,当然此时的阿灰对这事儿一点都不知道。
阿灰只是在这持久的抗争中,憋屈的发现,自己的敌人怎么就越来越多了?
在老猞猁和众兽的群策群力下,阿灰终于学会了生灵这个物种所特有的沟通方式,这才在磕磕碰碰中又学会了寒月领的规矩,与此同时也逐渐对这里熟悉了起来。
当然还有一件事不能忘,阿灰还在狐老大充满热情的‘帮助’下,已十分显著的进步迅速地学会了生灵战斗的方法。
这充满回忆的前期过度时间持续了半年之久,其后阿灰才可算是慢慢融入了逸狐这个集体。
然后在前年逸狐每年一次的大会上,阿灰因为它那高的出奇的参战率,以及狐王卖力的撺掇下被众人取了个‘沐风斩雪’的称号,成为了逸狐的赐名者。
其实阿灰觉得这个名字着实不咋滴,极其中二不说,对阿灰而言显然还有那么一丝调笑的意味在里面。
其实稍微揣摩一下,就能知道这名字铁定是狐王干的好事,奈何这称号一定想推都推不掉,所以阿灰也只能无奈接受,顺便在心里默默的给狐王头上扣了个锅。
如此一来,阿灰在这周边几十里地也算是闯出了些许名号。
“一晃都三年啦~”阿灰摇晃着微醺的脑袋感叹道。
如今阿灰已彻底适应了寒月领的生活,还有了一块儿独属于自己的小地盘。
回程的路上,阿灰一边回忆着往昔的日子一边散漫的在森林里晃悠着。
不知不觉间落日的余晖已渐渐消去,清凉的微风拂起把周围树林中茂密的枝叶惹出一阵阵哗啦啦地笑声。
躁热的时光已经结束,现在仿佛连天地都清明了许多,可是本该越来越清醒的阿灰,现在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就连偶尔碰到熟人打招呼,阿灰都提不起劲来应一声。
熟人们见此也只当阿辉这是喝醉了也就不甚在意打趣两句也就离开了,谁也没察觉到阿灰现在的状态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渐渐的阿灰远离了灰山,可一路上前进的方向却不大对劲儿,在错误的方向上,阿灰错过了回家的路,在与通往逸狐的小路失之交臂后,阿灰显得毫无所觉,只是继续机械的向前走着。
阿灰前进的方向是森林的中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这片湖泊在这里被称作源海,意即这寒月领一切生命的源头。
源海在传说中是由寒月领的创造者以命源所化而成,由于这层关系,所以源海是这乐园中最为圣洁的地方,颇受寒月领居民崇敬。
这里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说源海不属于任何团体、源海范围内严禁发生争斗之类的。
这些规矩都是为了维护源海的秩序而由居民们自发建立的,一旦有谁坏了规矩,那所有灵物都会群起而攻之。
所以在这里,经常会看见刚还打的头破血流的两方势力,在这里静悄悄的同饮一池水的景象。
除了传说的因素,源海地位如此崇高且能不受侵犯重点,其实还因为源海有一个十分特异的两面性。
在白天,源海之水是救命的宝物,可一到黑夜,源海就体现出了另一面特异之处,源海在夜间会化做索命的鬼池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物。
无人知晓源海如此变化的原因,也无人敢去探究其中的因由。
于是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源海成为了寒月领居民心中一处不得侵犯的圣地。
出于阿灰对战斗这件事兴味盎然,所以阿灰在白天里向来是源海的常客,此地对阿灰来说简直就是除了逸狐以外最为熟悉的地方。
此时的阿灰,迈着沉重的步子,恍惚间就到了源海,除了包围着源海的森林,阿灰习惯性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扭头朝两边看了看,阿灰发现四周空荡荡的,不见一只动物的踪迹,连树海都仿佛在向后退去。
又抬头看了看,阿灰发觉今天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澈,星月在天上发出或闪烁或恒定的光在夜里极为显眼,尤其月亮最是突出,今晚的月亮似乎过于明晃,凛然的冷光照的周围亮如白昼。
微垂的双耳抖了抖,没听见一丝响动,太安静了,连虫鸣鸟叫的声响都没有,静得阿灰都能清楚听见自己小心脏在砰砰直跳。
阿灰不禁打了个冷颤,毛发感知不到空气的流动,今夜仿佛就连风都静止了。
阿灰感到一阵不自在,却在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下也没有多想,这已经不是醉酒所有的状态了,阿灰已然忘却了自己的存在,彻底沦陷在了一种近乎于无的境界之中。
阿灰忘记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这儿是哪儿。
在朝源海看了两眼后,阿灰空灵的心中只有‘哇~这个湖好大’,除此以外阿灰别无他念。
看着眼前的大湖,自灰山上下来之后已经过去很久了,期间阿灰没有喝过一滴水,所以现在阿灰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在遗忘了源湖为何的阿灰,显然已全然不记得夜晚源湖那致命的危险,所以在口渴了就要喝水的本能下,阿灰迈开步伐向着危险一步步走去。
阿灰行至水边,再畅快地喝了两口水后,阿灰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平静的湖水所清晰的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阿灰不由得又被本能引诱了。
只见阿灰兴致勃勃地将左前爪小心翼翼的探到了源海里,然后愉快地拨拉起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全然不知这个行为可能引发的危机。
前爪入水后,湖水激起一层涟漪向前方扩散去,而水中的前爪则传来一阵阵奇怪的酥酥痒痒的感觉,阿灰不禁为之眯起双眼发出一阵舒服的哼哼。
然而突然间,阿灰眯起的双眼注意到自己那没入源海洁白如雪的前爪间有些异常,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仔细瞧了起来。
只见阿灰毛茸茸的前爪间忽然挤出了一个金黄的光粒,光粒所散发出的柔和金光将阿灰洁白的前爪周围照的透亮,甚至连那最细微的毛发在夜晚的水中都清晰可见。
紧接着,阿灰发现周围的水中也有这些光粒,而且在观察后,阿灰发现这些光粒都在向着一个方向移动且速度愈来愈快,阿灰的视线不禁追随着光粒向前望去。
可转眼间阿灰眼中的光粒就已消失不见,视线中只剩一道摇曳的光迹直刺源海的上空,阿灰的眼睛也被带着看向了这些光粒的目的地—源海之上的空间。
此时的阿灰也已不再有心去关注那些光粒了,眼前冲击性十足的画面直接扰乱了阿灰心,并在阿灰心灵深处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不知何时起,源海的水面上陆续浮现出一条条光粒所化的金线,到如今显然已颇具规模。
这些光粒浮出水面后显得极为活跃,它们以一种毫无规律可循的轨迹在这源海上拖拽着尾迹肆意的跳跃舞动着,整体来说就像是巨型篝火上方的缭乱飞舞的火星一样。
难以置信的是随着光粒的急剧增多,这个在源海之上由杂乱个体所组成的光之海居然逐渐的展现出了一种古怪的和谐感,说来荒谬,可这一幕确实像是一首恢宏大气的交响乐,这些毫不关联且毫无配合的诸多个体随着数量的增多却展现出了一种交响乐般的宏伟场面。
渐渐的不知是光粒在向中心汇聚还是中心处的光粒增长速度快于外围,这些光粒组成了一座光之塔,缭绕在四周的光粒组成了一道道地上极光的奇景。
可就算那些光塔极光的存在多么有形有像、多么秩序井然,若究其个体,却依然是一副混乱的样子。
这些光粒们在随机的运动中竟然构成了一个有着明显秩序存在的整体着实让人震撼,阿灰则早已被惊的张开了小嘴一脸骇然。
光塔立起后,在眼前缭乱的景象中,渐渐的阿灰感受到了风的存在。
沁凉的风吹过阿灰的体表让阿灰从心灵到肉体都打了个颤,阿灰一下子从眼前那令人不可置信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从这怪异的、不可理解的现象中,阿灰感受到了威胁,于是阿灰决定跑路。
阿灰伏低了身子,目光闪烁间就欲抽回尚浸在水中的前爪。
可片刻后,阿灰抽身而退的动作却是一顿,脸色也霎时一变。
阿灰的前爪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