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次,袁知吾在梦里,或者在现实里被何抚别入侵,他都是自己挣脱。但那样属实很慢。
像现在这样,说服何抚别主动放手,挣脱的效率就高很多。
何抚别一手拉抽屉,一手放在袁知吾腕上。床头立灯的玻璃罩就朝他的脑袋砸了下来。
被玻璃制品砸中,运气不好会死人。
八九十年代的港剧里,经常有主角破窗而出的剧情;即便是现在,电影里也经常有人撞在橱窗上,满地稀碎的镜头。但现实生活里,一尺见方的玻璃从衣柜上落下,伤人致死的案例也时有耳闻。所以说电影害人不浅,不要带自己的另一半去看电影。
比水桶还大的花式立灯,从一人多高的地方,朝何抚别拍过来。
何抚别当然不敢用脑袋硬接。
他身子向后一扬,一只脚抵在床头柜上,另一只脚甩起来,脚尖在灯罩上轻轻一触,随即腿一弯,便将灯罩停在脚尖。脚尖一翻,带着椅子向后滑,轻轻把灯放在地上。
他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要是让国足看见,恐怕得羞愧致死。
不过,何抚别这一炫技,就忘了,他的手还抓着袁知吾的腕呢。
当他蹬着床头柜向后滑的时候,手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何抚别把灯罩放在地毯上,刚松了口气。
太阳穴就挨了一脚。
袁知吾已经起来,一脚莽在他的脑袋上,把他连人带凳子踹翻在地。
何抚别身子跌倒,肩膀撞在衣柜门上,发出咵嚓一声巨响。
接着椅子就翻了,何抚别躺在椅子和衣柜之间,趴在地毯上。
他立刻按地板,要爬起来。
那边袁知吾也从床上跳下,一脚蹬上他的背,将他踹了回去。
袁知吾没和他理论,而是狠狠地踹,踹一脚问一句:
“何抚别,是吧!”
“来我房间,是吧!”
“入侵我的梦,是吧!”
“是吧!”
“是吧!”
何抚别使劲撑了两下,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只得用手撑着,双膝顶地,一步一步跪着往前爬。
从床侧面,到床尾到空地处,短短几米的距离。何抚别仿佛是爬过了长征。
踹了这一路,袁知吾也累得够呛。
何抚别恐怕是属乌龟的,特别能忍。后心被人踹成这样,他早已咽喉发甜,一腔热血涌进了嘴里。不过他一直忍着不发作,就在下面默默地承受着袁知吾的冲击。只等袁知吾稍有松懈,便立刻要反戈一击。
袁知吾腿一软,何抚别便扒着电视柜窜了起来。
何抚别爬起来,猛地转身,“噗~”,他用的是天女散花的嘴型,无数暗器便铺天盖地向袁知吾射去。他心里喊道:“看我狗血喷你一头。”
被人喷满头血这件事,一般都是反派才有的待遇。
特别是那种纨绔。
他们从街上抓来刚烈的女子,在柴房柱子上绑好,先说:“你就是喊破喉咙……”
随后,轻佻地勾起女子的下巴,把脸伸上去。
下一个镜头,便是纨绔被女子啐上一脸血。
可何抚别不是被捆好的女子。袁知吾也不是那种反派,猛然间受了狗血淋头之厄,实在是无妄之灾。
屋里没开灯。
朦朦胧胧之中,袁知吾只见何抚别爬起来转身。一声响之后,便是数不清的黑点扑面而来。
袁知吾不知是何物,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当然不敢硬接。
他连忙转身,手撑在床上,抓起盖着的薄被,在身前一抖,便将暗器全部接住。手一挥,东西全部兜在被子里,随手扔在床的另一侧。
何抚别拳脚功夫虽然不好,但是隐忍、偷袭的功夫可是一流。
趁着袁知吾扔被子的功夫,何抚别提膝撞了过来。他攻的是袁知吾脐下三寸之处,阴险至极。若这一下打实了,袁知吾免不了要断子绝孙。
袁知吾也提膝。
两个人膝盖顶在一起,何抚别痛得弯下腰去。
紧接着,袁知吾只觉得腿一紧,腿弯已经被何抚别抱住。
何抚别使劲发力,想要将袁知吾掀飞。
要不说何抚别拳脚功夫不好。这个时候,袁知吾的双腿分开着呢,还有活动空间。他将脸就这么杵上去了。这不是相当于,打架之前,先把命根子递上去,让人攥在手里么。
袁知吾当然不会客气,双腿一交错,原先前面的腿向后,本来后面的腿向前,狠狠地顶着何抚别的下巴,将他卷了一个后空翻。
何抚别趴在地上咳嗽。
单论拳脚功夫,他与何抚别之间的鸿沟,差了从地球到月球那么远。这种差距,不是单纯的好勇斗狠,或者隐忍狠毒能够弥补的。
袁知吾弯腰拍拍他:“服了?”
何抚别用胳膊艰难撑地,本想点头,梗了两下脖子,头却始终没抬起来。又想说话,呜呜地,连带着呕血的声音。
“要不要我把你扶起来,咱再比划比划?”
不过,对于已经趴在地上的对手,袁知吾没有兴趣再踩上一脚。于是他转身去开灯。
脚才从何抚别身上移开,何抚别居然又爬起来了。
他估计是被袁知吾打得丧了胆,没有去偷袭袁知吾。而是手脚并用,往门口逃。
这家伙,不但做人做的像个蟑螂,生命力跟蟑螂也有一比。都被袁知吾打成这个样子了,一旦逃起来,居然还像没事的人一样。
真的是出了袁知吾的意料。
而且他以dota中食尸鬼的动作,速度居然还出奇地快。
所以袁知吾转身没把他按住,连忙去追。
袁知吾大跨两步,一把按住了房门。
何抚别没法子,转身窜进了卫生间。
袁知吾追进去。
黑暗中,只看见有个人迎了上来,也看不清是谁。袁知吾只当是敌人,挥拳便打了上去。
“呛啷乒铛咣”,拳头也传来刺痛。袁知吾一个激灵,当时清醒了。连忙伸手拨开灯。
厕所里没有人。
他拳头打的方向,是一面镜子,镜子已经碎了,依稀能从里面看出袁知吾的样子。
何抚别呢?
又是梦?
我梦游了?
他连忙出去看,卧室里乱作一团。
立灯在躺在地上,凳子翻在床边,电视柜下面有血,沙发边有裹着的被子。抖开了看,里面沾着斑斑血迹。
袁知吾检查了自己,除了手上出了点血之外,其他地方并无什么异常。
地上、被子上,这些血不可能是自己的。
可何抚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