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的晚宴可不单单是为了庆祝元宵佳节,还是一场盛大的迎宾会,是从蒙古和科尔沁大草原来的几个亲王以及他们的子女。
戏台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戏台下面,许多桌子,已经坐得满满的。
这场盛会,宫里上自太后,下至王姬格格,几乎全部参加了。弘历带著科尔沁、蒙古亲王坐在正中一排。太后带著皇后、嫔妃和老一辈的亲王福晋们坐一排。
弘普、弘晓等亲王大臣们坐在皇上下坐靠左的一桌,我和敏儿等小一辈亲王、贝子、大臣的女眷们坐在靠右的一桌。
弘历的皇子们都还小,大部分都是跟自己的母妃或者太后坐在后边的小桌子上。
我和额娘到达宴会厅时,人已经坐满,因为有外亲在,我们并没有行礼大方入座,而是悄悄地从人群后入座。
额娘走到满儿额娘旁边的空位坐下,我则猫到敏儿旁边的空位坐下。
“怎个现在才来?”敏儿拉着我坐下,递给我一杯桂花酿,“瞧你这手冰的,快喝点御御寒、暖暖身!”
接过宫女手中的暖炉塞到我怀中。
“跟额娘说了几句话!”我吸吸鼻子淡淡地回答道。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抱着暖炉搓手道,清朝没有暖气,即使宴会时在屋里举行,亦冷得很!
用余光看向额娘那边,满儿额娘像额娘小声地询问几句,额娘又小声地回答着,然后两人用绢帕拭着眼角,又同时向我这边看过来,神色颇为复杂。
我的眸中浮现出一层稀薄的泪光,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想起刚才的谈话,想到要再次将弘普让出,心像被针扎般痛的有些窒息,像漫天的雨丝笼罩,挣脱不得。知道弘普在看着我,低着头,咬着牙,不能让他看出我的伤痛。
再次抬头时已经敛去忧伤,笑若桃花般享受着嘈杂的夜空。
大红灯笼燃起的光线将傍晚的天空照得通亮,戏台上缀满了各色的大小灯笼,像是霓虹灯一般,围出了轮廓;长廊上挂满了粉色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鼓声阵阵,锣声响亮,却依然遮掩不了这严寒的凛冽,寒风中仿佛都夹杂苦涩的忧伤。
被弘历邀请来的各部落亲王、首领,像是商议好般,都自发的带来了自己女儿和儿子,而大清朝亦不缺未出阁的小姐、格格,一时间元宵盛宴顿时变成了一场豪华的相亲大会。
弘历一身明黄色的盘龙长袍,他扬头,英挺的眉眼间含着掌控一切局势的睥睨之态,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雍容华贵,让人忍不住就要折服在他的神色下。
如山棱秀竹板俊朗挺拔的坐姿,不时地向身边的科尔沁亲王举杯对饮,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有汉语有满语还有一些好似少数民族的怪调语言,我听不懂!
却又禁不住对他有些敬佩,做皇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各国语言、风俗都要懂,怪不得他会自封自己为‘十全老人’。
乾隆帝确为一代雄主,也是一个很有福气,也很会享福的帝王。想起历史课上教我们历史的小老头总结的弘历。
他一生拥有多重角色——既是政治家,又是学者,同时还是诗人、旅行家和猎人。他的性格也非常复杂——他风度翩翩,常使人感觉“蔼然有春风和气”;他又高已卑人,施政过程中经常峻烈严酷,刻薄寡恩;他为人节制,平生饮酒不过数杯;他又穷奢极欲,花起钱来如沙似海;他富于同情心,常常因民生困苦而潸然落泪;他有时又像野兽一样野蛮,在战争中进行种族灭绝。
现在看来,他确实有很多种面孔,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此时的他的笑声是那么的爽朗,虽不若老张般豪放,却也是笑的格外灿烂,他本就是个很养眼的大帅哥,这么一笑,竟引来满、汗众多未出阁少女争相投以爱慕的秋波。
不经意间对上弘历的眼神,对上我探究的注视,他的眼神渐渐转暗,缭绕上了一层薄雾,怔了怔,又转瞬即逝,转头同身旁的科尔沁亲王继续有说有笑。
看着大笑的他们,明明是一片明朗的欢庆之宴,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好似表演京剧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层薄薄的面具。
弘普正对我坐着,虽相隔两米,却咫尺天涯般遥远,看得见却摸不着,拥有却不能独享。
银钩月下,那个高贵的有如神邸般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线条有如刀刻般冷峻倨傲,少了闺房里的温柔和耍赖,竟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瑕疵。
修长挺拔的身材,精致俊美的容颜,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浑然天成的贵气。
狭长的冰眸直勾勾地望着我,薄唇紧抿,眸光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让我感到了冰天雪地般的寒冷,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时候得罪他老人家了,怎么得罪的?
因为晚来?可是他应该看到我和额娘一起来的呀!细细回想,终于知道他气什么了?不准看别的男人,可是我刚才却盯着弘历看了那么久。
知道他误会了,遂低头喝了一杯茶,冲他展颜,如桃花三千灼灼绽放,趁他恍惚间,又张嘴唇语道:相公,吻你!
晶亮的眸子愈加幽黑,眼波闪动,慵懒地笑着,眉梢微挑目如秋水,脸上似有隐隐宝光流转,笑得如释重负,一袭墨色衣袍在夜色中成了乌黑如墨的颜色,越发衬得那张脸勾魂夺魄。
心下甜甜之余又掺杂着点点忧愁,却很快掩饰。
三哥跟他坐一起,望向我,竟有些我不明了的疼惜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