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呆了一年,就没想过要出去走走吗?”
“你且放心,我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我怕我一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九儿睁开双眼,才发现桌上的那朵桃花已经枯萎了。她朝着竹屋跑去,刚好看见正好离开的莫言。
屋外桃花纷飞,纷纷扬扬。
九儿就这样看着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看到她。
“我要下山历练了。你可以在山上等我,不出一年我就会回来的。”莫言背上行囊。
“好。”她将腰上的玉佩取了下来,替他挂上,“万事小心。”这是容与替她系上的,今生她要还他一世的情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默默跟在身后。因为她要保护他。
一路之上,无论他们遇到什么惊险,都能化险为夷。
莫言只道是他们运气好。但是莫语知道九儿一直跟着他们。
九儿就这样一路保护他们到了京都。
再次来到振国将军府的大门前,所有人都微微一惊,莫语一时没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染了厚厚的灰尘。她走到大堂里,看着那个老旧的椅子,那里就是爹爹死前坐过的。还有这里,那里……
九儿也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你怎么了?”莫言看着莫语不解道。
“师兄。我就是图新鲜。”莫语眨了眨眼睛。将即将流出的泪水挤进了眼眶,惊叹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大户人家的宅院是什么模样的。没想到这么大。”
“这府邸是将军住的,自然很气派。”莫言笑了笑,踏出门槛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莫要被人发现的好。”
师兄,前世你说过,如果有今生,一定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为了今生与你相遇,付出了很多很多,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啊。
莫语赶了上去,牵住了他的衣角道:“师兄,等我。”
“真拿你没办法。”莫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放满了脚步。两人一直走到一家客栈才停下了脚步。
夜深。
九儿落到窗前,她透过缝隙偷偷看着莫言,脑海里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在各自的心里种下了相爱的种子,这棵种子发芽、成长,最后绿树成荫。可是果子还未成熟时却枯萎了。
他忘记了她,忘记了说好要相守生生世世的誓言。想到这,她的眼眶又湿了,没关系啊,好在她还是找到了他。
待莫言睡着后,她悄悄潜进去,替他掖好被角。然后守到天亮才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当年与容与跳下了山崖,但是那将军府里的男子仍旧在四处找寻她的踪迹。
所以当她出现在京都的时候,就被人发现并禀告给了慕容清。
又是个寂静的深夜。她照例偷偷进入莫言的屋子,正要替他盖好被子时,却被突然睁开双眼的莫言一把抓住了手。
她大惊,想要逃离,却无奈怎么也伸不回自己的手。
“我早就发现有人偷偷跟着我们。却没想到是你。”说到这,莫言的声音渐渐缓和了下来,“你可是担心我,所以才跟来了?”
“嗯嗯。”九儿点点头,动作有些拘束。
莫言起身,抱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道:“你且睡在床上,我睡地上。”
“我马上就走,你不必如此。”
“既然今后我要娶你,又怎能让你留宿街头。”莫言将门窗关好,然后盖上被子,“明日你还是回去吧。”
九儿安静地躺在床上,她没有回应他的话。
后来思绪渐渐飘远了,始终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莫言从来不问自己的事情,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仍旧躺在床上,只是却无端端地无法动弹了。
她想要说话,可是还未开口,只见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被人装进了麻袋!
“九儿姐姐!”耳边响起莫言的声音。可是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莫言起得早,便出门打水,没想到回来之时,恰好看见九儿被一个蒙面大汉给带走了。他从窗户跳出,紧追着一直跟到了慕容将军府,才停下了脚步。身后赶来的的莫语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待看到“慕容将军府”五个字后,她怔在了原地,昔日血淋淋的一幕昨日还在梦中呈现,振国将军府的花草都还未枯萎,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相见了。她紧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座府邸,仿佛慕容清本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慕容清,你这些年过的好吗?她连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想好了。
不过莫言来到这是为什么。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着他不解道:“师兄,你来到这里做什么?”
“我看到一个蒙面人将一个女子劫持到了这里,然后翻墙进去了。”莫言眉头紧皱,似在迟疑。
一个女子?这大清早的,怕是只有那个贱女人吧。虽然她很想找慕容清报仇,但是理智的她还是试探了下莫言道:“师兄,我们还是走吧。这将军府里的人我们是得罪不起的。”
“师妹,师父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既然是下山历练,那么就不能见死不救。”莫言正要翻墙,却被她拦了下来。
就知道你是心疼她。莫语心中嫉妒,但是嘴里却说着:“师兄,现在不是个好时候,我们还是等晚上吧。”
莫言看了看门前的守卫,思前虑后,最后也同意了。
等到夜晚之时。两人都换上夜行服。本都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所以在黑夜中穿梭时,不容易被人发现。
“师兄这里。”莫语走在最前方,她轻车熟路地从一个没人的地方翻下屋檐,朝着庭院深处摸去。
“莫语,你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莫言不禁感到好奇,这莫语自有记忆以来,就和自己在师父身边学艺,从未下过山,怎么会对一个将军府的布置那么熟悉。
莫语心中一惊,随后故作叹息地说道:“师兄,你真笨。要来这种地方,当然得事先摸清这里的地形。”
莫言一想也是,便没再纠结。
虽然莫语很不想救九儿,但是比起慕容清,她更加不愿意让慕容清的诡计得逞。只是让她大感意外的是,这慕容清过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死心,还在寻找九儿,想必这九儿一出现在京都,就被他的探子盯上了吧。还真是一往情深啊,没想到这用尽阴谋诡计的慕容清还是个痴情种子。
她冷笑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慕容清的屋子在哪里,她比谁都清楚。
门外的桃花似乎开得更盛了,真是可笑,当年她还天真地以为这桃花是他慕容清亲自为她所栽。到头来不过是他骗骗女孩子的手段罢了。
她对身旁的莫言轻声说道:“你去柴房放一把火,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我去找人。”
“好。”莫言转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回眸叮嘱道,“是一个红衣女子。”
“知道了,你快去吧。”莫语悄悄来到窗前,果然听到了慕容清的声音。
然后慢慢转移视线,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里。
多年的战场厮杀让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变得愈加漆黑,仿佛藏进了无数的秘密。黝黑的皮肤上也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皱纹以及刀疤。连那一头墨发里都夹杂着稀疏的白发。
他老了。是的,曾经那个意气奋发,潇洒不羁的男子老了。
什么都躲不过岁月的侵袭,唯有恨意,会随着岁月疯长,犹如他手中的胡子。变得密集,变得冗长。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十几年未见,今日终于见到他。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是这灭门之仇她还是会报的。
慕容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想必武艺也大不如从前了,他看着前方被捆在椅子上的九儿,叹息一声道:“那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老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一样年轻。”
“你这次把我绑回来,又想做什么?”九儿不屑地撇过脑袋,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如果不是眼前的男子,容与也不会跳崖,在她的心里,同样也深深憎恨着他。
慕容清却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当年你与那个小子跳下山崖,我在山崖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你的尸体,我就知道你绝没有死。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找就是十几年,而你也终于被我找到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赐予我们的缘分呢?”
“丧心病狂。”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便从天而降。如果那时我的动作快些,救下你的人就是我。那么会不会今天的结果就都不一样了。你不会爱上那个傻小子,而我也不会娶公主,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不过这一切都不算迟,他已经死了,没人再会来打扰我们。”
“你做梦。就算没有容与,我也不会喜欢你。”九儿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大骂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你是个不忠不义,无情无义之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没关系。”人到中年的慕容清脾气好了许多,他看着九儿,只是浅浅笑着,“还记得当年我们有一件未做完的事情吗?”
“你说什么?”九儿看着那张笑脸,突然感到一丝恐惧。
“当年你穿上嫁衣,我都还未来得及夸赞你一句,我们也没来得及拜堂成亲,你便被他带走了。如今你再次来到这里,我们自然要继续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事情。”慕容清逐渐朝着她走去,眸中含笑,“这拜堂成亲可以全部省略,直接进行最后一步吧。”
眼见着慕容清的嘴就要亲了过来,九儿大声叫道:“救命。”可是还未喊出第二声,脖子就被慕容清一把掐住了。
“现在没有人会来救你了,你当真以为,我找了你十几年,你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吗?”慕容清紧紧皱着眉头,瞪着她怒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子,我是人人敬仰的将军,府中财宝堆积如山,就连皇上都对我忌惮三分。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容—与—”九儿吱吱唔唔地开始喊着。可是慕容清的双手开始解开了她的外衣。
就在慕容清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大门被人一把撞开。
“不好了,大将军,府中着火了。”一个下人模样的人闯到他面前。
慕容清被这一阵势一惊,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瞪着他道:“没看见我在干什么吗?”
“可,公主说,请您过去一趟。”下人瞥了一眼九儿,怯生生地说着话。
“我不是说过了吗?凡是公主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
“是小少爷的事情。”
听到小少爷三个字,慕容清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九儿,然后拂袖离去。
他刚踏出大门,莫言就出现在了莫语的身旁,他随着她的目光恰好看到了被绑在凳子上已然昏死过去的九儿,顾不得莫语的阻拦,翻身跳了进去。
“九儿姐姐,你没事吧。”他迅速替她穿好衣服,然后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九儿醒来,流着泪扑进了他的怀里:“呆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莫语紧紧抱着她,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看见过一样。可是时间来不及让他多想,莫语从窗户翻身而下。她本以为可以趁着慕容清离开的空荡,杀了九儿,却没想到莫言来得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
那么要杀了九儿的计划只能作罢。她走到两人身边道:“赶紧走吧。”
九儿起身,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她尴尬地看了看他们:“我没法动了。”
“我背你。”莫言蹲下身子,将九儿背在身上。莫语不悦地瞥了一眼她道:“真是麻烦。”
三人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莫语停住了脚步:“师兄,我有东西落在了将军府,现在去取一下,你带着九儿姐姐先回客栈吧,我稍后就来。”
莫言刚想说话,却见她已经攀上了屋檐,只好作罢。
看着背上再次昏迷的九儿,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还是先把九儿带回去在说吧。
莫语飞檐走壁,将轻功发挥至极致,她趴在瓦片上,四处寻找慕容清的身影,终于在一片火光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莫言这把火委实放得恰到好处,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莫语清晰地看见了慕容清匆匆赶至书房,发现九儿不见了后的勃然大怒,她冷笑着嘲讽道:“慕容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她从屋檐一跃而下,打晕了一个慌忙逃窜的宫女。然后穿上了她的衣服。
一路低着头,来到慕容清的书房。
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不想活了吗!”慕容清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破口大骂。
她立即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启禀将军,奴婢,奴婢方才看到两个蒙面人,他们身上背着个红衣女子。所以想着,要不要,要不要……”
“什么!他们在哪里!”一听红衣女子,慕容清立即转身,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道,“快带我去!”
“是。”莫语起身,然后趁其不备,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慕容清的胸膛。
“啊。”慕容清吃痛一声,他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
“呵呵。”莫语抬眸冷笑着看着他。
“你是谁?”慕容清见着小丫头并不是府中的丫头,微微疑惑。
“一别十余年,慕容清你过得还好吗?”莫语冷冷笑道,“你不认识我?再仔细看看。”
“不可能!”在莫语脸上看到熟悉的眉眼,慕容清不停摇着头,不停后退着,直到退到墙壁,他才无力地做到了地上,“怎么可能!她死了!”
“慕容清,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爹娘的仇,表哥的仇,我的仇,下辈子我会让你一并偿还的。”这句曾经无数次来到他梦中的话如此真的灵验了吗?可是他还是不信,她明明已经死了!连尸身都是他亲自处理的。
“慕容清,我说过,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日,就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莫语举着手中的匕首,朝着他一步一步走去。
“既然我如今落在你的手里,那么你就杀了我吧。”慕容清不怕死,身经百战的他早已把生死看开了。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死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