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己坐在竹椅上继续远望青绿色的山岱。似乎想要透过那些翠柏的青绿看清山里的小石子路。
水阁边的两盆双生花,早早就剩下了一朵。另一朵也化作了肥料深深埋进了泥土之中。
今日,非墨白倒是心情极佳,张口就邀请悦己去街上逛逛。
悦己似乎心情也不错,竟奇迹般地没有拒绝。
蓝日和苍月奇怪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姑姑,不是不喜欢和别的男子一道出去吗?”
“姑姑,似乎只愿和先生一道出去啊。”
“不过这好歹,姑姑也算有了点人气。”
“公子还真厉害!”
其实这不过是悦己恰好想要出去透透气罢了。
在这闷热的屋子里委实有些闷。
悦己打着青纸伞,戴着红色面纱,缓缓走向热闹的街巷。
而非墨白一身白衣,执着白玉扇子,可谓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引来了无数女子频频侧目。
悦己无奈,心想:还真是爱招摇啊。
虽说非墨白看似在向路边的美女暗送秋波,但是却时时刻刻警惕着悦己的周围。
二人在这略微有些拥挤的街道之中畅通无阻地前行着,也正是因为非墨白的缘故。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只是比这往常的街道多了些新鲜的事物。
几乎每家店都摆了一盆双生花,更有甚者,还专门开了这样一家店,专门出售双生花。
悦己好奇地望了望一处尤为热闹的地方,走近一看才知道这是赌坊。
老板朝着前来的客人大声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番邦最神奇的花朵,双生花,一蒂双花,传说只要日夜浇水,潜行祈福,就能将你身上的厄运吸食掉,从而慢慢枯萎,这是一朵神奇的花儿……”
悦己心想,难道赌坊也卖起了花?不过这原本被诅咒的花却被人冠上了这样的传说,到也算是给已经消失的姐妹花一点慰藉吧。
只是赌坊并没有如她想像的那般,卖起花来。
“所以呢?今日开赌,赌就赌这两朵花,那一朵会凋落。半月为限。”
“我压这朵!”
“这!”
“我来!”
悦己轻笑一声,缓缓离开那里。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悦己折容原本所在的那家店面,那里已然有了新的东家。
是一家花店。
卖花的是一个老婆婆。
悦己看着一盆含苞待放的双生花直出神。
非墨白没有走进,却也淡淡望着它,没有说话。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快要开放的双生花。
“姑娘,要买这双生花吗?这是很神奇的花。如果相爱的两个人,见到了这刚刚开放的双生花,便会变成三个人的纠缠。如果是一个人见到的,便会遭遇一生最深刻的爱情。”显然这说话的老婆婆没有看见非墨白。
悦己心想,这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随即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从屋内走出的尘生。
尘生看到她,也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悦己蓦地地低头看向那双生花。
双生花就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中,奇迹般地开放了。花香四溢,弥漫在三个人的世界里。
非墨白面色苍白,竟比身上的白衣还要白上三分。
悦己则面不改色,忽觉这老婆婆的话太过荒谬,转身就走向了非墨白,淡淡说道:“乏了,回去。”
非墨白没有说话,跟在悦己的身后,默默离开。
尘生莫名其妙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随后说道:“这?”
老婆婆见自己那句话吓走了一对小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笑着对尘生说道:“小伙子,谢谢你了啊。若不是你,或许我就要饿死了。”
“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仅此而已。”
尘生笑着回应道,随后放下手里的花盆,告辞离开。
非墨白跟在悦己的身后,淡淡说道:“你最好还是不要与他有太多纠葛的好。”
悦己知道非墨白说的是那个叫尘生的道士,所以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不喜欢道士。”
非墨白没有说话,却是上前几步,看着悦己胸口隐隐发光的宝石发呆。
悦己好奇地望了非墨白一眼,发现自己依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索性直接看向了自己的胸前。
非墨白终于发现这一奇怪的现象,突然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悦己摇摇头,没有说话。
非墨白思忖片刻也没有再问。
“下一个雇主应该出现了,我们今夜就搬走吧。”
“嗯嗯。”悦己应道。
窗外寂静,夜色深沉。
灯下的一缕光仿佛停滞于此,旋至永恒的边缘,穿越短暂与虚无。
这样一缕游离在黑暗之中的红色火光却是在一个红色女子的两指之间徘徊着,仿佛只要她细细揉捏,那缕火光就能越烧越旺一般。
但终究是没能继续照亮她美丽的侧脸。一道冷冽的风削灭了它。
红衣女子瀑布般的长发倾斜至小腿,只有一根白玉簪子插在一束发髻之上。白皙的脸颊怕是月华也不及她三分。
眉心隐隐有火焰的印记,一身火红的衣裙,仿佛是巨大的曼珠沙华包裹而成的。
这如同天仙般的女子正是冥界的女王……阎如玉。
阎如玉笑靥如花,回眸看着那白衣男子,淡笑道:“一百多年了,你都没有回来过,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
白衣男子正是非墨白。
他看向了一旁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时间突然想起很多过往,随后他撇过头,淡漠道:“你可是对她做了什么?”
“就知道是为了她,一百多年了,若是真做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她妖媚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精灵,带着三分邪气七分柔情。
非墨白叹了气道:“她看我的眼,有刺痛感。”
阎如玉一听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妩媚,花香四溢。
“她若真的觉得眼睛刺痛,说明她心中对你有愧疚。”
“愧疚?”非墨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你为她放弃了一切,她若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那还真是没有心。”
非墨白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他的眼神有些落寞,声音却是依然带着不可反抗的威严。
“解药!”
阎如玉苦笑道:“果真心疼得紧,半点痛都不愿让她承受。”
非墨白转身:“我不想说第二遍。”
阎如玉不再多说什么,将一个玉瓶抛向了非墨白。
非墨白伸手一接,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留下叙旧的意思。
阎如玉看着他的背影,清冷的声音点亮了那一路的彼岸花。
“你明明知道三生石上没有你与她的名字,为何一定要逆天而为。”
或许听到了,又或许没有听到,非墨白落寞的身影终是走进了黑暗。
只要黑暗里有她的影子,那么再迷茫,他也不会迷失方向。
曾经他叫墨白,是因为他行走于黑暗与光明之间。
如今他叫非墨白,是为了成为她的影子,因为影子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