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是一道闪电,把天地照得一片大亮。
此时已经是黄昏近天黑,随着一阵雷声,倾盆暴雨像泼水般从天上猛的砸下。
“妈的,怎么碰到这鬼天气。”李天生愤愤骂了一声,紧了紧上衣,冒着大雨快速往前边的山头走去。
李天生是一名程序员,但与众多宅男程序员不一样的是,他是一名热爱运动,喜欢徒步的户外活动爱好者。
本来他今天的目标是在晚上七点前爬上眼前这座一千三百米的山顶,然后在上面露营,不过看这天气的情况,肯定是没法实现,只能重新规划了。
走了十来分钟,李天生总算爬上这片小山头。这个地方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底下都是一些比较平整的石块,地势相较其他地方高出一部分,挺适合扎营的。李天生抖了抖脖子里顺着雨衣灌进去的凉水,哆嗦着把行军包卸下来。
好在雨虽然下得大,但是没什么风,李天生很顺利的把帐篷扎了起来。钻进帐篷把湿透的衣服换掉后,总算舒了一口气。李天生嘴里一边嚼着士力架一边把充气床垫给摊开充气,看这雨势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先吃点干粮对付着吧。
眼下虽然已经是初夏时分,但山里温度低,气垫充好后李天生直接把睡袋铺好钻了进去,先暖暖身子再说,这个种天气淋了雨再着凉的话指不定就感冒了,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天生心里想着。
为了预防会发烧李天生干脆把感冒药掏出来吃了一片,水壶里还有上山时在老乡家装的开水,保温效果不错,还很烫,喝了几口后身体很快暖起来。
闭上眼李天生一边听着帐篷上噼里啪啦的雨声,一边想着最近乱七八糟的事。由于白天行路太多,体能消耗过大,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李天生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精神十分饱满,大山里面果然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李天生想着。不过肚子不合时宜的咕了一声,昨晚没吃什么东西直接睡了,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得赶紧起来祭五脏庙了。
眼前一片碧绿,大雨后的清晨空气十分清新,还带着一些湿气,吸入鼻腔十分的舒适,令人心旷神怡。就着水壶里的温水,李天生慢慢咀嚼着压缩饼干,心情很是美好。
饼干吃到一半的时候,李天生忽然听到一片沙沙声,声音是从帐篷后面发出来的,正当他有些惊疑朝声源处望过去时,脚底突然一阵抖动,接着耳边一阵哗啦的声响,李天生就看到侧边的树木似乎朝后移动了一下,然后李天生就像个葫芦一样朝前滚去。
李天生感觉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把,然后在地上滚了十来圈,现在脑袋嗡嗡的响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李天生摇摇头想从地上站起来,但右手刚撑到地面肩膀便传来一阵剧痛。
李天生侧躺着举起右手看了看,小臂处一片血肉模糊,试着左右扭动了几下,幸好没伤到骨头,肩膀上衣服也破了一个大洞,右肩上青紫一片,还有好几公分的皮翻起来,血糊刺啦一大片,像是刚宰的生牛肉,正往外冒着血珠。
身上其他地方还算完好,只有膝盖上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在翻滚的时候磕到了,李天生稍微检视了一下自身情况,然后慢慢撑起来环顾了一周。
“真他妈的!”
李天生喃喃骂道。
此刻他站立的位置离帐篷大概十多米远,帐篷还完好的伫立在那,只是在帐篷后面一米多的位置露出了一块三米多高的断裂带,整个断裂带大概五六十米,正好把露营的小山头包了进去。
这运气,真逆天了。李天生感慨道。
昨天扎营的时候李天生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貌,整个山头以石块居多,植被也覆盖住了,谁知道还是碰上山体滑坡这种事。
看来山顶是没法去了,李天生现在心里有点慌,赶紧把帐篷拆掉,收拾起东西。好在东西都在帐篷里,收起来也快,只是右肩的伤疼得厉害,一阵阵的痛着,让人难受的紧。
把行军包扛到背上后李天生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把单反给翻了出来,碰到这等幸事还是应该拍个照片留念一下的,李天生恶意的想着。
强忍着肩膀的疼痛,李天生对着这片断裂带调整着聚焦,忽然在相机里看到一件与这片地貌格格不入的东西。
李天生三步作两步走到那片滑坡壁前,仔细的看着这个因滑坡而露面的东西。
这是一块扁长形的块状物体,大概14英寸笔记本电脑大小。通体呈现出不锈钢的金属光泽,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任何缝隙。像是一块经过高精密车床切割然后打磨抛光的金属原料,不过与外观相悖的是它的质量,李天生把它从泥里拿起来时以为跟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充其量就是五公斤,直到入手猛的一沉差点从手里摔下去时,李天生才醒过神来觉得这东西绝不简单。
李天生用两只手抓住这块金属,也只能称其为金属了,毕竟以李天生不算漫长的二十几岁人生里,还没有见过这种银白色外观似金属但质量高过黄金的事物。更奇怪的一点是,这东西虽然是从泥土里拿出来的,但通体一尘不染,像是刚冲洗过一样干净,为了验证这一点,李天生还把这玩意按在泥巴上使劲蹭了蹭,仍然没有粘上任何东西。
看着眼前这块像是高科技文明产物但不知有何作用的玩意,要不是身处荒郊野岭,李天生甚至会怀疑自己进了某个科研基地。
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肩膀上一抽一抽的疼痛提醒着李天生赶紧离开这里,于是李天生把金属块塞进了行军包,为了防止别人看到,李天生特意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把金属块压到了包的中间。
把所有东西都提到远离滑坡地带几十米的小树林边,李天生把包里的云南白药翻出来,用纸巾沾着温开水稍微清理了一下伤口,撒上药后用纱布包好,然后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弄完这一切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收拾完毕后李天生再次检查了一下,没有东西落下,于是撅着膀子一瘸一拐向山下走去,还好只是加了十几公斤,这里也是山脚,不然从这里到公路还有二十多里的脚程都够他喝一壶。
下次再也不敢一个人进行户外活动了,李天生悻悻地想。
临近中午,李天生终于走回上山的小村,村里人正在做饭,一家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看着安宁而温馨。
李天生走到打水的老乡家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昨天给他装水的男子,脚边还跟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孩,见到生人并不害怕,反而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望着李天生。
老乡见是李天生,很是热心的领他进了屋,还说昨晚那么大风雨,看他一个人上山很是担心,怕他有什么意外发生呢。李天生顺着老乡的话头说,可不是么,早上遇到了山体滑坡,差点就去向马克思同志汇报工作了呢。
老乡被李天生逗乐了,一边关切的看着他说,那你没事吧,一边帮李天生把背上的行军包卸了下来。
李天生晃了晃右手说:“还行吧,就是右边肩膀有点擦伤,敷了药,没什么大碍,但是现在别的地方也有些磕碰,这边也打不到车,再走回去就有点够呛了,所以想来问问大哥你们这有没有到县城的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的话就有点麻烦了,最近的停靠点都在五公里外,而且去县城的班车每天只有两趟,现在走过去的话已经赶不上第二趟了,要到明天才有。老乡有些为难的说。现在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先坐下来吃完饭再看看吧,不行的话我骑摩托车送你去县城。老乡又热心的说道。
那只能这样了,真是麻烦你了大哥,李天生双手合十拜托着说道。
随后李天生便跟老乡拉了拉家常,知道他家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前两年在城里打工,这两年因为家里人年纪大,自己也生了小孩,便回家务农了。巧合的是老乡也姓李,叫李永生,跟自己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李永生开心的说道:“哈哈,我说跟老弟你怎么看着这么投缘,原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连名字都这么相似。”
他的儿子也在旁边灿烂的咧着小嘴笑,露出上唇两颗小门牙来。
中午饭吃的十分窝心,李永生的老婆厨艺很好,虽然是简单的农家菜,李天生却连着吃了三碗,吃完了才有些讪讪的放下饭碗不好意思说:“一天没吃饭了,嫂子煮的菜又这么好吃,忍不住吃多了。”
“你们城里人就是会说话,只是家常便饭而已,喜欢你就多吃点,别客气啊。”李永生的老婆开心的说。
吃完饭后李永生把摩托车从屋里推了出来,准备送李天生去县城,他儿子李小娃则是摇摇摆摆跟在后面扒拉着李天生的裤腿,不让李天生走,闹得大家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李永生的老婆抱住了李小娃,李天生才得以脱身。
去县城的路有二十多公里,又是山路弯弯绕绕,骑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路上李永生感慨道:“我们这个地方每年都有挺多人经过村子去爬山的,但山里面的植被都挺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山体滑坡的事,没想到让老弟你碰上了,真是福大命大啊。”
李天生也一边后怕一边自嘲道:“可不是么,巧的是我还刚好扎营在那个滑动带上,这狗屎运,真是没谁了。”
到了县汽车站李天生掏出两百块钱要拿给李永生,算是麻烦他给的辛苦费,奈何李永生好歹就是不收,还黑着脸对李天生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李天生只好讪讪的把钱收了起来。
最后李天生跟李永生互相保存了联系方式,说下次有空还会来爬山,顺带看他跟李小娃,李永生才点头道:“这才对嘛,我们都是本家人,我见到老弟你就觉得投缘,以后有空来爬山就来家里吃饭啊。”这才调转车头返回了。
李天生看着李永生留下的轮胎印,心里默默感慨,这年头像这样的好人真不多见了,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们。
去S城这条线的班车很多,没等多久李天生便坐上了回城的大巴,路上也很顺利,临近四点多钟李天生就回到家里。
家里面冷冷清清,跟出门时一模一样,鱼缸里的金鱼正瞪着巨大的眼泡转来转去。还是你们逍遥自在啊。李天生摇了摇头,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完事后舒服得往床上一躺,转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肩膀还隐隐作痛,刚才洗澡的时候李天生在镜子里照了一下,除了伤口一片模糊外半个胳膊也青紫一片,看上去十分吓人。淋浴时李天生都注意避开,只能小心翼翼用毛巾沾水稍微擦拭了一下。
突然想起包里那块奇怪的金属板,李天生又爬起把它从包里翻了出来。金属板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在灯管的照射下散发出清亮的光泽。李天生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始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然把它放在桌子上。
看了一会书,时间已经六点多,李天生给自己煮了碗面,又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这才感觉有点睡意,于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睡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李天生丝毫不知道,那块金属板在他熟睡之时,正慢慢的变暖,悄悄向外散发着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