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之前可能还有所怀疑，半开玩笑的陈铭现在却已经完全没了那个心情。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若是不懂的外行人随意提起长生不老之术，陈铭大可一笑了之，但是眼前这位看似年过九旬的老者在展示了自己对于死灵法术出神入化的理解之后。轻描淡写的把“长生不老”四个字挂在嘴边。
“你真的是本人？这么说你成功了？传说中的禁术。”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算不上什么禁术，只不过难度有点大。而且，所谓的长生也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好。”说到最后，刘砂的语气有些黯然。
“传说中，不是一位伟大的法师拯救了流沙城吗？怎么又成了死灵术士。”
“死灵术士的名声不太好，那些不懂的外行人以讹传讹，我就变成法师了。”
陈铭沉默了半饷。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还有什么要问的？”
“展示一个死灵术给我瞧瞧吧。”
刘砂长叹一口气，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长生不老’之术能延缓人的衰老，但无法改变自然规律，时间就像一把剃刀，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力量逐渐流逝更让人难受的事了。活得再久也无法改变自己衰老的事实，就连我随身携带多年的武器都不肯承认我是它的主人了。”
刘砂从身上掏出一根细长扭曲的法杖，法杖的前端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小骷髅头，空洞的眼睛散发出幽绿的光，嘴角附近有一抹鲜红。陈铭仔细端详，他盯着这骷髅头的眼睛细细观察，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恍惚，反复要被吸进去似得。一种厌恶感涌上心头，迷离的感觉让自己头晕眼花。回过神来，自己正趴在地上干呕。
只见刘砂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是件好东西吧。”
“嗯”，虽然陈铭勇者经历的不多，但也能感觉到此物并非凡品。
“你之前提过，它不肯认你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强大的勇者寻找趁手的武器，而武器也在寻找主人。当年我能以一己之力击溃一只军队，它居功至伟。现在我老了，连驾驭它的力量都不存在了。”
陈铭保持了沉默，老人的境界超出自己何止千百，现在的自己并不能理解。
短暂的沉默被不和谐的窸窣声打乱了。沙虫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兵虫咆哮着进攻着前方的骷髅战士，陈铭开始进行抵挡，前一轮工虫的腐蚀作用在与兵虫高强度的对抗中起了效果，骷髅战士高举镰刀，兵虫也毫不示弱。用其坚固厚实的头部迎击。锋利的刀锋插进了兵虫的脑袋。“咔”骷髅的手臂居然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硬生生折断。
陈铭暗叫不妙，经过强酸腐蚀后的躯壳，骷髅战士的强度明显变弱了。好在骷髅战士不懂疼痛和恐惧，即使断了一条手臂，依然毫不退让。
“怎么办？”陈铭希望这位传说中的英雄能给自己出谋划策。
“死灵法术的力量来源是什么？”
“灵魂的力量，这个是死灵术士的常识，不用你教。”
“骷髅战士的原动力在于灵魂，骨架不过是将灵魂动力发动到极限的工具，只是外表皮而已。表皮坏了，换一张就行了。”
“可是，尸骨在石冢外面的空地底下。”
“看来你并没有掌握死灵术的精髓，灵魂是战斗力的本源，躯体只是容器，人类枯朽的骨骼能做容器，世间万物都可以。行动吧。原材料满地都是。这么浪费可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死灵法师。”
“满地都是？”陈铭看了看脚下，不计其数的沙虫尸体，躺在地上。“用虫子的骨骼做躯干真的可行吗？”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万物皆有灵，即便是沙虫这种卑微的生命，先将它的灵魂和躯体剥离，让没有灵魂的空壳融合进受损的骷髅战士里。就这么简单。”
“说起来容易，”陈铭嘴上不示弱，内心却被这超越常规的奇思妙想震撼住了。“死灵法术原来还能这么用。”
看到受损的骷髅战士在自己的法术下再一次恢复了活力。陈铭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只要自己力量不枯竭，沙虫再也不能前进半步。至于消耗战，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死灵法师在精神强度方面的修炼正是自信心的来源。
“呵呵，不错。居然马上就会用了。”刘砂似乎对陈铭的学以致用感到惊讶。那么，我再教你一招。
“好啊。”眼见的沙虫完全没有机会突破自己的防御。陈铭现在倒也颇为期待能在这位传说的勇者身上多学一点东西。
“灵魂有强大和弱小之分，你试着压缩一下骷髅战士的灵魂。”
陈铭照做了，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不够，远远不够，压缩灵魂的同时压缩灵魂的载体，也就是这具骸骨。”
灵魂都是有其空间与大小，一般而言是匹配的。灵魂越大，所需要的空间也自然越大。这样强行压缩灵魂，陈铭从来没有做过。
“是的，做的很好。继续。”刘砂似乎恢复了当年的豪情。
但陈铭感觉很费力。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管他呢，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继续压缩不要停。”
压缩越小，受到的阻力就越大。陈铭已经气喘吁吁，感到很费劲了。原本储备的精神力量，似乎一下子就用尽了。
“还不够，继续，继续。”
陈铭不知如何表达现在内心的感受，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压制灵魂，就好似人在海底游泳，每深入水下一份压强就会大一分。直到，直到自己的内脏被水压活活压爆。
“轰”一声巨响。骷髅战士没在沙虫的进攻中倒下，却在陈铭不断挤压灵魂的过程中被活活炸得四分五裂。
“成……”
第二个字还没说完，巨大的恶心感袭来，感觉小腹有东西不断往喉咙处涌来，“哇”秽物吐了一地。还没结束，憎恶，害怕，恐惧，各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若是有人现在看到陈铭的脸，一定会吓一大跳。他的脸变得狰狞而扭曲，脸上的肌肉不规则的运动着，时而像笑，时而像哭。而本人则因为痛苦躺在自己吐出的污秽旁边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陈铭才从狂乱中稍稍恢复了过来。刚才那流遍全身的负面情绪，让他再次打了个寒颤。强忍住再呕吐一次的冲动，他看到刘砂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陈铭举起手，本想狠揍一下这个糟老头子。但又无力的放下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这些事情了。
“厉害，基础夯实。‘尸爆’只一次就成功了。”
“你说什么？尸爆？原来这就是……”陈铭想起了老师曾经提及过。尸爆这门法术威力巨大，但过于阴毒，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能将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负面情绪，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随着死灵法师日益稀少，最后居然失传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自己手中重现。
陈铭抬起头，看到兵虫已经远远的退出了走廊，在外围牢牢围住，却没有一个敢冲进来。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些听从激素活动的低级节肢动物，居然在害怕。
“我昏倒时，它们一直是这样子吗？”
“准确来说，是从你‘尸爆’发动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这……好厉害”陈铭觉得好累，想说点什么，却连开口说话都觉得嫌麻烦。于是在一旁静静的躺了下来。
“真奇怪，沙虫又不走，也不敢进攻，难道是想把我们活活困死在里面？”刘砂觉得很奇怪，尸爆的威力，他年轻时常用自然心中肚明，表面的威力虽然微乎其微，但是将灵魂撕碎后产生的负面情绪会像痢疾一般传染给所有敌人，只要受到波及，都会在恐惧的情绪下溃不成军，这也是尸爆被称为阴毒的原因。
本来照他的打算，陈铭这一招一旦成功，沙虫们绝对是逃之夭夭，再也不敢靠近这里半步。也就不用指望那个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丽娜。
现在的情况大大超出预料，沙虫们看起来很恐惧，但似乎一种未知的力量勒令它们不得离开。如此矛盾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的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稍稍休息了十几分钟，陈铭这才真正缓过神来。拿起刘砂递来的食物，狼吞虎咽起来，现在还不算脱离险境。自己又哪里敢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