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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新神

大厅上灯火忽明忽暗,照的三位族长脸上阴晴不定,刚刚传来的消息,忽然出现的敌军已经行进到半山腰,而之前前去阻击的兵盛林和他的四位侍从却已经失去了联系。他们踟蹰着要不要告知眼前这位年轻的新神,她脸上稚气未除,面对黑压压的魔族群体,还显得怯生生。

族长们思索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毕竟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破坏神正默默站在新神的后面。

“启禀神大人,有敌军攻山,已经快到山腰了。”

“敌人?人类吗?”陈采薇慌乱地看看四周,想寻求陈铭的意见,但他不在自己身边,只有那个自称神的男人,默默看着自己,面带笑意。

“有点意思,刚上任就给你这么好展示才能的机会。”破坏神笑着道,“让你的族下看看神是如何带领他们度过这次危机的。”

“展示自己的实力。”墨采薇在心里反复将这句话咀嚼了几遍,静下心来走到台前。台下是黑压压的一片,虽然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魔族们正在等待新神下达防御的指令。

墨采薇能看到族长们强装镇定站在人群最前面,他们眼神闪烁,心有怀疑地盯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神,在他们看来,这么大一群人的命运居然会被掌握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手上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啊。

“大家跟我来。”

墨采薇带头走出大殿,身后族长们并肩而行,剩余的族人们则井然有序的缓缓跟随。

山顶的空地上,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天气并不严寒,但众魔族心中却如坠冰窖,只见灰白色的洪流缓缓移动,一个又一个的骷髅战士沿着阶梯缓缓前进,似无穷无尽,上山唯一的一条通道早已被堵得严严实实。

“这,这是死灵术士的骷髅大军,可,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族人群中已经有人叫喊出来了,他们显然见识过死灵法师的战斗技巧,但铺天盖地的骷髅海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墨采薇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自己作为神的第一次挑战,居然是面对这样无穷无尽的骷髅大军。这种手段自己倒是见过,是哥哥陈铭的拿手绝活,只不过陈铭全力以赴,操纵的数量不过一掌之数,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驱使这么多亡灵。

骷髅大军站定了,和魔族相距不足百米。中间缓缓让出一排通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陈采薇眼前,正是陈铭。

“哥哥,怎么会是你?”墨采薇的语气带着惊讶,她想上前相认,却又明显感觉到陈铭和平常有点不同。

其他族长显然也认出来了,操纵亡灵大军的居然就是之前上山的人类。

“准备战斗!”儒明轩一声令下,魔族众们纷纷掏出武器。

“不,都把武器收起来,谁也不准出手。”眼看魔族就要和陈铭起冲突,陈采薇又气又急。

“可是……”儒明轩还想反对,却听到墨采薇嘶声竭力地哭喊,声音带着呜咽。“我都是你们的神了,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还当着面忤逆我,你,你们……。”

儒明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陈采薇身后那个男人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一个魔族的耳中。

“这就是魔族现在所谓的信仰和谦恭?这就是魔族面对神明的态度?”

众人皆惶恐,下意识地纷纷匍匐在地;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墨采薇余光看着一个个对自己顶礼膜拜的魔族们,虽然她知道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身后这位神秘莫测的破坏神,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慢慢走向陈铭。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杀气腾腾的上山。是要消灭所有的魔族吗?”

“我带你回去。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哥,你不能这么做,我是魔族的神,是你们眼中的恶魔。他们都是我的同胞,而我的使命是保护族人不受伤害。”

陈铭看了看数以万计匍匐在地面上的魔族,默然不语。

“如果人类和魔族开战,你站在哪一边?”

“我和你站在一边。”陈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亲爱的哥哥,谢谢你的支持。你看起来很疲倦。”

陈铭举起手中那散发出点点荧光的骷髅杖,惨淡地笑道:“这无边无尽的力量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负荷,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下吧,你的妹妹并没有什么危险。对于你所做的一切我心怀感激。”

墨采薇伸开双手,轻轻地抱住陈铭。一瞬间,陈铭感觉紧绷着的弦忽然断了,无以伦比的巨大倦意袭来……

“轰隆”整齐划一的骨骼碎裂声响彻整个山头,魔族们这才惊奇的发现,原本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骷髅大军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地面上层层叠叠的碎骨骼从山顶一直蔓延下去,远远看过去,原本狭长的山道都被碎骨所覆盖,一条白骨铺成的山路就此形成,这场面比起刚才浩浩荡荡的骷髅大军更显得惊悚万分。

“万岁,万岁……”欢呼声惊天动地,几乎所有魔族都沸腾了。举手投足之间,一场无妄的灾难消弭于无形。而这一切都是墨采薇这位新晋魔神一人的功劳。

墨采薇愣住了,被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围绕。直到破坏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耳边传来低语:“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这就是威望。这还只是开始,放开手去干吧。”

暂解了燃眉之急,魔族今后将何去何从?人类和魔族究竟会如何?这是墨采薇之前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只不过当初她只是为自己一个人而苦恼,而现在她将负担起整个魔族的重任。

墨采薇心中早有想法,她站到台前,朗声说道:“我,作为新的魔神作出如下决定,从今以后,魔族将单方面停止与人类的战斗,我们应该做的是融入人类这个大环境中。”

话音刚落,底下议论之声顿起。

“安静!”

议论声奇迹般平息了下来,因为墨采薇一句话,因为这是神的意志。

墨采薇整了整心绪,继续道:“人与魔族并非生而对立,只不过因为上辈子的积怨,才导致双方水火不容。我从不曾怀疑过魔族有着远比人类强大而繁荣的历史,但是七年前人类发动的战争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主宰者,他们是引领潮流的人,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融入进这个巨大的潮流之中……”

“魔族和人类表面上并无区别,而唯一能识别其中差异的只有勇者,在这个人类的时代,因为魔族的衰落,勇者遭到了摒弃;即便是勇者他们甄别魔族的手段也十分单一,如同我,和人类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没有任何一个勇者对于我的身份表示过怀疑。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于我并未经历过‘成人礼’,而这是目前人类区别魔族的唯一手段,想必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人类和魔族就一定能和睦相处……”

墨采薇侃侃而谈,这并不是空谈,人类和魔族,没有人规定他们生而为敌。火鸟地下墓穴的一幕幕出现在墨采薇脑中,火鸟也是极好的一个例子,肯定还有更多人类与魔族相处融洽的例子不为人知。

沉浸在讲话中,等到意识回来时,才发觉四周安静的连虫鸣鸟叫都清晰可闻,这是什么感觉?几万号人都在倾听自己,并尝试理解墨采薇如何为他们规划自己的未来。

“我要说的,已经完了。”墨采薇轻轻一鞠躬,第一个鼓掌的是道崇天。

墨采薇见到有族长支持自己,心中暗喜,但是喜悦转瞬之间就被忧愁代替,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我可听不懂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那人正是兵临渊,只见他眼睛里泛起血丝,丧父之痛写满了他困惑而疲惫的脸庞,墨采薇叹了口气,就在不久前,兵盛林的死亡让这个同样稚嫩的少年成为了新的族长,面对他的诘难,墨采薇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绝不会和杀父仇人和睦共处!”这番话刚说完,兵临渊便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台去,准备对昏迷在一旁的陈铭痛下杀手。。

但是三位族长身影更快,早已挡在兵临渊面前。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现在你是族长,你的决定代表的是几千人的意志;要以大局为重,既然魔神不想让那个人类死,没有任何一个魔族可以违背她的意志。你想让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魔族再度分裂吗?”

“哼”兵临渊冷笑一声,朗声喊道:“我族之人听好了,魔神是上天赐予我们魔族的救世主,我以现任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尊崇她,守护她,支持她,就如同我父亲生前这般告诫……”

兵临渊话说至此,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妥协;因此我会以个人身份退出魔族,以战争的方式与人类抗争到底。”

兵临渊静静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说道:“我族愿意留下来的,请自便;愿意背负背弃之名和我一起走的,请站到这边来。”

“少主,我誓死追随你。”

“少主,我和你一起走。”

人群中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兵家居然全部选择了离开。

“你这是在干什么?魔族好不容易团结到一起,又因为你的自私分裂。”道崇天怒不可遏的大吼,但却完全阻止不了这位年轻人任性的举动。

众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墨采薇身上,面对明目张胆的分裂,魔神大人会怎么处理?

“怎么办?有人反对,有人要离开?我要不要留?”墨采薇慌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前任魔神”,他微笑不语,示意自己做决定。

墨采薇思虑再三开口道:“兵临渊,还记得我们在流沙城的打赌吗?人类和魔族是否能和平共处。”

“当然,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以当时的结果来看,打赌是我输了,我履行约定回到了魔族;如果将来某一天,我能证明我是对的,希望到时候你能履行约定。”

兵临渊一愣,缓缓开口道:“年轻的魔神啊,我会在一旁静静看着你,究竟我族的未来会走向何方?如果你真的能证明你才是对的。我会履行陈诺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兵临渊头也不回的下山了,随之离去的还有选择离开的兵家族人。

道崇天扼腕叹息:“儒明轩一族因为主力与伊斯人一战元气大伤,兵家族长已死这一次又走了大半,法郭志毫无作为,成功复活破坏神,自己当居首功。这样一来,内部竞争再无敌手;族内权利必然大半要落入自己的手中,但是魔族战力却因此大打折扣。”想到这里道崇天又是一番痛心疾首。

望着兵临渊一干人远去,墨采薇默然不语。看了看身边的破坏神,只见他面露微笑颇有赞许之色。

“我这样做对吗?是不是应该强行让他们留下来。”

“做的很好,这个奇怪的死灵法师能让你获得人心。而那个叫兵临渊的年轻人会带走大部分的反对者。”

“但是我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卑鄙。”

“习惯就好,在你真正拥有自己的力量之前,这是你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反倒是我才应该好好感谢你,让我卸下来千百年来沉重的桎梏。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很久了。”

墨采薇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急忙开口道:“神大人,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破坏神摇了摇头,打断了墨采薇的话。

“原谅我的任性,你要加油。”

话音还未落,破坏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墨采薇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涌动,魔族们都在庆祝新的魔神的诞生;只有唯有一个圆台上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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