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一场罕见的大雪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相较于往年,初春的寒意更浓了几分,在这冬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时节正所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迎春的花儿们还未绽开俏丽的身姿,屋外嬉戏的鸭子们也只是在水中简单“梳洗”一番便又立刻游回到了岸上,仿佛多停留片刻,那厚实的鸭蹼上便会长上冻疮…..
从海边往内陆行进约几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崇山峻岭,峰峦叠起的山间,只见一条小河向着西边蜿蜒而去,就在几条小河汇流的地方,有着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
这些土地规则的拼凑出一个一个的方块,由于还是春寒料峭,土地上并没有种上任何的作物,看起来光秃秃的一片。
小河边零星散落着约摸百十户人家,太阳刚从东方露头,各家房顶上就都飘散出袅袅的炊烟,将这一整片的土地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端的有点云深不知处的味道。
如果此时有这么一个水墨丹青的行家路过这里,少不得要感叹一番此情此景,就地挥毫泼墨促就一副意境深远的画来…….
在这村子的不远处便连接着一座小山丘,正对着村子的一面山坡树木已是稀稀落落,只留下了一地大大小小的桩头,其中较大的一个桩头甚为显眼,因为上面蜷缩着一个一身短打(T恤短裤)的青年怀和一只橘色的小猫,青年眼睛紧紧的闭着,眉头紧蹙,仿佛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一般…..
村子里一处木屋,屋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从门里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消瘦汉子,被门外的冷空气一吹,汉子一阵哆嗦,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跺了跺脚,拿起屋前的一捆麻绳回身对着屋里嚷到:“娘子,我出去拾掇一些柴火,随后便去田里看看土解冻了没。”
“官人,你且去,奴家自会在家照顾好大郎。”
“爹爹,记得给我拾一根粗壮的木头,你答应要给我做一把木剑的,明天我可是和二狗他们约好了比武呢!”
听着屋内传来的一声孩童的叫喊,那汉子面带着微笑应了一声,紧了紧单薄的衣衫,哼着小调向着远处的小山丘快步走去。
沿着小路向前,不多时,汉子便拾到了一小捆柴火,想着自己对儿子的承诺,汉子向着远处的山坡走去,走到坡下,正在寻觅的汉子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树桩上仿佛蜷缩着一个人。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汉子快步的跑了过去,果然一个穿着贴身小衣的青年和一只猫蜷缩在一起。
汉子赶紧伸出手试了试鼻息,发现还有些微弱的呼吸。
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冷的天,这衣着单薄的青年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了,恐怕再过几个时辰便会被冻死在这里吧。
汉子没有迟疑,很快解下背着的柴火,将自己仅有的两件破旧衣衫脱去一件裹在了马小云的身上,然后背起青年就要往家里赶,正准备走的时候看见脚下蜷缩的小猫,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后也将小猫提溜起来放在了自己怀里。
一路上,男子脚步飞快的往家里赶去,口鼻间因为粗重的呼吸蒸腾出一蓬蓬的雾气,不多时便回到了家中。
一脚踹开院子的栅栏,刚跨进院子,汉子便高声呼和道:“娘子,开门,快开门啊!”
屋里女子听到丈夫急切的呼声,神色一变,急忙拉开房门。汉子见房门打开,也没工夫招呼便直接挤进了房内,将男子放在了堂屋的木板上,又从怀里掏出小猫一并放下。
这时,男子才大踹了几口粗气,待呼吸稍微平顺对着旁边呆立的妻子说道:“娘子,赶紧把内屋的火盆端出来。”
女子也不废话,听了自家官人的话后,转身进了内屋,端着火盆出来了。跟着女子一起出来的还有个约摸七八岁的半大小子,那孩子看着躺在木板上的马小云,十分不解的问道:“爹爹,这个大哥哥为什么只穿这么点衣服,他不冷吗?”
汉子看见儿子问自己,抬起头来宠溺的回到:“冷啊,怎么不冷,你看他现在不是被冻着了吗?要不是爹爹我拾柴火的时候发现,他可能就被冻死在路边上了,大郎,你以后出门可一定要多穿点衣服啊!不然就像这个哥哥一样被冻坏了。”
孩子似懂非懂的对着自己爹爹重重的点了点头应道:“好的,爹爹我明天一定多穿一点再出门和二狗他们比武。”
汉子见自家孩子如此乖巧懂事,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正准备再叮嘱几句,女子又问道:“官人,不是去拾柴火了吗,怎滴背了个人回来?”
“我也不知道,拾柴的时候看见这年轻人和这狸奴就昏倒在树桩上,见他呼吸微弱,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再迟一会儿恐怕被冻死在路上,心下也只想到救人要紧,就把他背回来了。”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马小云又疑惑的说道:“这小哥倒是生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这头发何故如此短,穿着也怪异,看起来不像是我大宋的人。”
听着娘子的问话,汉子方才注意到这小哥确实跟他们与众不同之处。不过这汉子乃是一个热心肠,当下一心只想着救人,这些许怪异之处也没往心里去。
“娘子,先不管他是不是宋人,你先去烧些热水来,我与这小哥擦拭一下,他也不知在这在外面躺了多久了,山里晨露重,莫要染了风寒,先救人要紧。”
女子也不再多话,转身便去伙房烧水去了….
汉子从内屋里将家里布衾拿了出来,盖在了马小云的身上,又将自己仅有的一身换洗衣裳拿出来给马小云套在身上。
那孩子此时正呆呆的看着小猫,眼里流露出一种怜惜的表情,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对他父亲说道:“爹爹,我能抱一下这只狸奴吗?”
那汉子看着自家大郎希冀的目光,怜爱的说道:“可以,不过要小心些,当心被狸奴给抓伤了。”
小男孩听了爹爹的话,目露欣喜,蹦跳到小猫面前,双手伸出小心翼翼的抱起狸奴。
“啊!!!!!!!”
正躺在木板上的马小云大叫一声,突然坐了起来,吓得那汉子一哆嗦,小男孩也被着实的吓了一跳,眼睛里已经蕴起了泪花,眼见就要哭出声来。
汉子定了定神,看见马小云清醒过来,十分关切的问道:“小哥,你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马小云抬起头,迷茫的环顾四周,看着破败的小屋,眼前衣着奇怪的消瘦汉子和抱着小猫的小男孩,怔怔的出神….
“官人,怎么了!”
妇人急匆匆的从伙房冲了进来。
“娘子,没事,这个小哥醒了,兴许是做了什么噩梦。”
“小哥,你没事吧?”
马小云听着男子叽里呱啦的对着自己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类似于后世的广东话和闽南语变种),那关切的神情却让马小云感觉到男子的善意。
此时他并没有在意男子在说什么,脑袋里只徘徊着两个问题:自己是谁,这是在哪儿?
他现在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马小云,如果人的记忆像是一面镜子,那他现在记忆就是一面被砸的稀碎的玻璃渣,这些玻璃渣漂浮在他的脑海里,根本无法拼凑出哪怕一段完整的信息,这也让他明白自己可能是忘了一些什么。
马小云努力的在脑海里拼凑着各种碎片,随着他的回忆,大脑开始出现一种炸裂般的疼痛感,让马小云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
马小云狰狞痛苦的表情又将一家人惊了一跳,汉子对妻子说道:“娘子,快去请李叔来给小哥诊治一番。”
“好的,官人!”
过了不一会儿,妇人带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前来,那老人背着一个油黑发亮的木箱,来到马小云跟前,见马小云表情呆滞,也不二话,拿起马小云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老者把脉的时候表情怪异,一会儿便放下了马小云的手,连连摇头道:“怪哉怪哉!!”
“李叔,这小哥是害了什么病啊?因何如此痛苦。”汉子焦急问道
“看小哥这脉象平稳有力,声如洪钟,比正常人还健壮,不像是害病之人啊!”
“那他为何大喊大叫,看神色像是很痛苦?”
听了汉子的描述,老者说道:“兴许是伤了头部,但是并不见有外伤,老汉医术有限,这等疑难杂症兴许只有那宫中的御医有秘法医治……哎~听天由命吧。”说罢,老者摇摇头,收拾了东西便离开了。
汉子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马小云,心道:哎,这小哥倒是仪表堂堂,只可惜变的如此呆傻,还是个哑巴,这可怎生是好?
就在汉子考虑应该怎么安置马小云的时候,只见马小云对着汉子开口说道:“这是哪里?”
“啥?小哥你会说话啊?”汉子欣喜的道
“请问,这是哪里?”马小云再次开口道
“小哥不是本地人吧?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说着,男子连连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听不懂马小云在说什么。
马小云看着汉子的动作,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
“看来这小哥果真不是大宋子民,也不知是被谁丢在了这林子里。真是造孽啊!”汉子转身对自己娘子说道。
“官人,水已经烧好了,要不我先去端碗热水给小哥饮用,让他先去去寒气。”
“嗯,娘子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女子进了伙房,用一个黑灰的土碗盛了大半碗热水端了出来。
汉子接过碗递给马小云,示意他喝水。
马小云此时也有点口渴,便对汉子微微颔首笑了笑,接过碗小口的喝起来。
随着略有些烫口的热水进入马小云的身体,身上有些僵硬的感觉好了起来,脑袋也仿佛没有那么疼痛了。
“既然现在想不起来,就先搞清楚目前的情况再慢慢捋”一边喝着热水马小云一边考虑到。
虽然他丢失了记忆,但是好在思考的能力还没有受到限制,放下那一团乱麻的记忆碎片,马小云的脑袋不再疼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内里穿着的T恤短裤外和外面套着的一套粗布麻衣便没有其他的东西,右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有黑发亮环状的物体,但是马小云却忘记了这个东西是什么。
看着周围,马小云一阵蹙眉,心里更加疑惑这到底是哪里,在自己仅有的感觉中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