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虞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想转身往回跑,她想找到后卿,只是还没等她起身,广目天王身上的须弥山被无限放大,怀虞在巨山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巨大的威严让她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身躯,怀虞双手张开,须弥山化作了天然的镇妖塔,一道亮光猛然冲下来,怀虞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被收进了镇妖塔内。
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绣眼鸟展开双翅,朝怀虞扑过去,鸣叫声在整座瀛洲岛响彻,正在住屋内看书的后卿听到动静,立马现身在岸边,但此时此刻,四大天王早已驾着祥云飞升而上了九重天,只留下一片青灰色的烟雾,在瀛洲岛上空弥漫。
受伤的绣眼鸟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它的翅膀上还挂着怀虞的琉璃手串,在海水的冲刷下泛着莹莹光泽。
后卿捡起那枚手串,轻念口诀上了九重天。
那场同天君的会面,可以说是整个天宫的大事,毕竟后卿上仙一身杀气地进了南天门,守门的千里眼屁滚尿流地一路通报,各宫的仙童纷纷打开宫门,守在宫墙脚下凑热闹。
一身白衣的后卿眉眼上仿佛都沾满了冷冷的冰霜,龙渊剑上萦绕着淡淡的红光,就像是带了一剑的血气,昭示着主人的滔天怒火。
天君高坐在斗牛宫内,身后围绕着九十九只无色鸟,威严与和善兼具。
“后卿你急躁了!”天君声音浑厚,就像是小西天的钟声,宣扬着普度众生的慈悲。
“天君高高在上,为何要同北海的一个小鲛人过不去?”后卿沉着脸,语气不悦。
天君扬了扬手,身后的五色鸟散去,站在一旁的仙娥悉数退下,一时间诺大的斗牛殿内安静无比,后卿对这九重天并无好感,当年他跟着女娲大帝,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随她一同下人间游历。
人间的山川湖海,比起九重天上只有数不尽的白云星海来说,实在真实有趣的多。
世人谈起修习仙法,只觉得高深莫测无边向往,但对于已经活了上万年的后卿来说,在人间的日子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其他地仙谈及九重天,总是带着朝拜的神圣,但是后卿不同,他看不上天宫那些老神仙虚与委蛇的做派,自古神魔两届安然无恙,但那些老神仙总是要区分出一二,硬生生让凡人觉着魔域诸人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恶煞之徒。
后卿一向看不上这些老神仙自作清高的作风。
“你当真以为那只是一位小鲛人吗?”天君沉声问道。
那场会面,天君将怀虞的身世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甚至还有当年女娲大地给他留下的叮嘱,一定要守好北海的灵石,灵石出,四海亡。
这句话,后卿在此之前从未听过。
“年少时承蒙女娲大帝整顿仙界,如今三界一片祥和,后卿你当真想让你师傅的心愿落空吗?”
后卿沉默了。
他的辉煌荣光皆承蒙于师傅的悉心教导,那颗被遗落在北海的灵石,他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未想过,怀虞的元神会是那颗灵石。
就在后卿和天君相谈间,北海鲛王再次上了九重天。
与此同时,鲛王还向天君提了两个意见——一是他愿意让北海公主同后卿上仙成婚,北海公主将会奉上整个鲛人族陪嫁;二是他希望怀虞能让他带回北海,毕竟灵石是女娲大帝放在北海的,他希望能守好这个职责。
此话一出,后卿气的当场就准备离开九重天,后来还是天君从中调和,他才没有朝鲛王发难。
只是鲛王的意见,天君倒是听进去了。
对此,后卿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冷冷问道鲛王:“你说灵石是无意和怀虞的游魂相融合,那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海底极地深渊,哪里来的一抹幽魂,还能存活上千上万年,而在灵石周围,又怎会如此碰巧有一具鲛人尸体呢?”
后卿言辞咄咄地问道,这话一出,鲛王当场面红耳赤的反驳了起来。
“后卿上仙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监守自盗吗?”
“不敢。”
见着鲛王着急的模样,后卿倒是安了一颗心,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抚摸着龙渊,一会儿同天君说起了旧日的听闻,女娲大帝作古已久,如今残存的上古血脉实在是不多了。
“天君,臣下的意见……”鲛王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恭敬地回问道。
天君看了眼后卿,并没有开口,气氛尴尬的沉默着,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场僵局,鲛王自知一时半会这件事不会有解决的办法,他笑着说道:“听闻西王母的蟠桃会将在下月开始,我在北海呆久了,许久未见到如此盛大的宴会,天君应该不介意我在这九重天多呆一段时间的吧。”
“这是自然,王母娘娘的蟠桃年年都长得很好啊,你若是喜欢,届时让她送你一篮子,带回北海给岑姬那丫头尝尝,她也有一千来岁了吧,是个大姑娘啦。”
“是的,三百年前臣下刚为她完成了千岁的寿宴。”
三百年了,后卿抿唇,原来他和怀虞已经相识三百年了,当真是光阴如梭。
不知这场蟠桃盛宴西王母是否得了天君的安排,这场宴会比起往年的都格外盛大=,就连一些还未达到上仙位分的地仙,都有了上九重天的资格。
在这场蟠桃会上,后卿见着了广目天王。
天王久居小西天的须弥山,须弥山位于小西天的十万灵山中,在十万灵山的入口,长年杵着两只饕餮,小西天与世隔绝,饶是后卿,也只随着女娲大帝去过一次小西天。
自从那次随着女蜗大帝去小西天讲经道法后,后卿再未踏足过十万灵山。
广目天王此行来九重天,不单单是参加这场蟠桃盛宴,毕竟,怀虞还被关在他的须弥山中。
后卿没有想到天君会找到小西天的四大天王亲自捉拿怀虞,如若怀虞只是被关押在九重天的天牢中,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劫走怀虞从此山高水阔,无论是流波还是他下了禁制的瀛洲岛,都可以从大荒中消失,在没人能寻到,他和怀虞也会从此消失在三界中。
不过如今,十万灵山,那不是一个能轻易闯入的地方,想来天君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拉下脸来求助广目天王。
广目天王的须弥山,无论是谁只要硬闯,都会散了半身修为。
后卿上前朝广目天王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见坐在众位仙友间的天王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王母的这场蟠桃宴会终日热闹非凡,后卿在蟠桃宴会的第十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九重天,那日广目天王收到司命仙君的邀请,特地去了瑶华洞拜访以美貌扬名四海的百花仙子。
后卿骑着玄火凤凰,一路来到了小西天。
在即将到达小西天时,他看见了坐在祥云上的将臣。
“我说师兄,我不过是和青鸟在昆仑山上打了一架,怎么就听说你和怀虞被天君棒打鸳鸯了呢?”彼时的将臣说话一如既往的欠扁,后卿没有理会他。
将臣见后卿没有吭声,他自顾自跳到了玄火凤凰的背上,凤凰认主,将臣跳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它就忍不住仰头长啸,还喷出了熊熊烈火。
“你这只蠢鸟,我是在帮你主人上阵杀敌,你还在后方给我添乱!”将臣拍了拍它的脑袋,愤懑地说道。
“此行福祸未知,你尽快离开吧。”后卿的面色沉静,淡淡开口。
“师兄,你这样子可不地道,小西天那些老不正经的和尚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守着那么好的十万灵山不让人进,我要去灭灭他们的威风!”将臣躺在玄火凤凰上,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
十万灵山坐落在小西天的茫茫山雾中,玄火凤凰在靠近小西天之际,就发出了阵阵长啸,璀璨夺目的佛光笼罩了十万灵山,远远望去,十万大山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云海中的海市蜃楼一般,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两只上古的饕餮兽被粗长的铁链困在山前,玄火凤凰也是上古神兽,后卿和将臣从凤凰上跳了下来,就见着玄火凤凰冲到饕餮面前,烈火喷薄,而原本只有一丈高的饕餮冲破了束缚,体态无端边长。
通红色的的凤凰在十多丈的饕餮面前,显得如蝼蚁一般渺小。
玄火凤凰飞到饕餮的头顶,开始啄它的眼睛,另一只饕餮见同伴被凤凰困住,大声咆哮着想要把凤凰叼下来。
一时间,饕餮和凤凰纠缠在一起,后卿施了个口诀,隐匿在了浓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