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开始。”
一道低沉嗓音莫明其妙出现在耳边。陈雪岁环顾左右，除了她和隋学晨帐篷里没其他人。
隋学晨说自己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陈雪岁看看手里的本子，大致明白了这格的玩法。
这一格里的规则类似于简化版的狼人杀。所有人是村民，也是预言家。狼人仅有一个，是混入玩家里的boss。
他们根据梦境的提示，找出藏匿的boss。至于找出之后……嗯……又该咋办。
陈雪岁卡壳了。
“姐你选谁啊。”隋学晨跑到陈雪岁旁白，探头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本子，指着其中的纹身青年说，“选他吧。”
陈雪岁问她原因，隋学晨很直接地说：“他长得丑啊。”
陈雪岁：“……你这话别被人听见。”
最后陈雪岁选择了弃权，正准备教训了隋学晨一番，耳边再次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投票结束。”
陈雪岁背后蓦地一凉，外边一阵骚动。一个男人魔怔似的惊叫着，面对空气不断后退。
“你别过来！”对着虚空大喊，因恐惧睁大突出的双眼浮现血丝。他向前挥舞固定钉子用的铁棍，击打仅有他所能看见的东西。
男人边打边后退，紧张得手都在颤抖。
“啊！”男人的脚下忽然陷下一块，不等他保持平衡，周边的草堆一同向下凹陷。男人愈加激动，被幻想中的怪物逼得无法起身，连着草堆掉进了深坑。
利器穿过肉体的声音听得陈雪岁一震，下方男人呜咽一声，再没了动静。
陈雪岁跑近一看，坑底竖满了尖锐的铁刺，男人身上已出现数个血窟窿，没得救了。
泡泡问：“你们谁选了他？”
一时间有人低头有人佯装没听见。跟在泡泡身边的尹朵动了动，全身不自然地紧绷，声如蚊呐：“我、我选了……”尹朵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他’和我说，不选人的话死的就是我。”
陈雪岁张了张嘴，没想到尹朵还多了这么条规矩。莫非这格主人是尹朵？
“是你害死的他。”不待其他人说话，卫冰蛙指着尹朵说，“我也没选，大家也没选，就你投了男人一票，男人是被你害死的！”
尹朵闻言浑身抖得更厉害，抽泣着说：“可我不想死……”
“就是你！”卫冰蛙不依不饶。他还欲再刺激尹朵，隋学晨忽然插嘴进来，“喂老哥，卫冰蛙是吧？我选了你，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卫冰蛙的嚣张气焰顿时消了下去，转而愤怒地看向隋学晨，“你选我？我怎么你了吗！”
隋学晨说：“纹身太丑，声音太吵，这样我了。”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卫冰蛙撸起袖子就要和隋学晨理论，尤鹤上前一步拦在他和隋学晨之间，“这么着急丢锅给个女孩子，难道你也投票给了男人？”
卫冰蛙结巴道：“怎、怎么可能！”
尤鹤说：“那就奇怪了，在场怎么就你表现出心虚的样子，还急着把人逼死。就算尹朵方格主人，你想要早些出去，不至于伤害无辜人命吧。”
目的被暴露，卫冰蛙恶狠狠道：“放屁，你们就不会想早些出去？一条人命换全部人活下来多值！好人就你们装吧，装！”
尤鹤冷声道：“轮到你是方格主人时也请你有这样的觉悟。”
卫冰蛙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隋学晨耸耸肩，笑笑地问泡泡，“她呢？算杀人吗？”她指的是尹朵。
泡泡皱眉说：“为了自保，不算，只是凑巧有人和她选了一样的人。”
隋学晨敛了笑意，“如果票数一样，你能确定鬼怪只杀一个，不是都杀？况且，”隋学晨看向卫冰蛙，“他要杀方格主人过关，不算自保么？”
“有不用杀人活下去的方法。”
“但显然这样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陈雪岁发觉两人气氛不对，正要劝隋学晨闭嘴，泡泡问道：“你支持杀人？”
泡泡的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细听之下却比平时说话多了几分冷硬。陈雪岁心道不妙，连忙拉住隋学晨，“你别说了。”
隋学晨不理陈雪岁，“我不支持杀人，但这确实是个方法。你看不出来这一格的条件是随机杀人吗？不和以前一样的，由鬼怪心意决定杀谁的随机杀人。没有条件，你怎么避免？”
泡泡不言，隋学晨继续道：“还有二十二个活人，你理想地认为所有人都能活下去？还是说，你已经有办法找到出口？”
陈雪岁劝道：“说不定出口在河里。”
“她不会去河里的，她怕水。这条河这么长，里边有没其他怪物也不确定。”隋学晨不客气地说。
隋学晨叹了口气，说：“泡泡姐，你也不想那件事重演吧。”她看向尤鹤，尤鹤艰涩地点头。
那件事，是队伍凑齐之前，隋学晨提议组队让泡泡当队长时，泡泡说自己有时会优柔寡断，不适合领导队伍。
“但你的心理素质很好，反应能力不差。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和副队会提醒你。”隋学晨这么说，尤鹤也同意她的意见。
队伍就这么组成。这么久过来，泡泡是有过不稳定的时间，但仅限于独自一人的时候，面对大家时的状态都很正常。
泡泡低声啊了一声，目光落在隋学晨身上，“不会的。”
泡泡的视线穿过隋学晨，视线触及河水之处，眼神微暗，“不会的。”
众人开始沿着河流走，陈雪岁刻意拉了隋学晨走在后边，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平常隋学晨是不喜欢泡泡，却没到今天这样针锋相对的地步。如果不是认识久了，陈雪岁简直以为隋学晨是来挑事儿的。
隋学晨说：“这格条件随机，我方啊。”
陈雪岁：“……你看起来一点也没方的样子。”
隋学晨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陈雪岁，认真的模样让陈雪岁不由也严肃起来。隋学晨第一次露出悲伤的神情，“我们队伍几个人？”
陈雪岁说：“六个啊。”
隋学晨说：“七个，泡泡姐不可能放尹朵不管。”
陈雪岁理解，隋学晨继续说：“目前总共参与人数只有二十二人，随机到我们的几率近乎三分之一。泡泡姐有病，你知道吗？”
“真的有？”陈雪岁有些吃惊。之前隋学晨不止一次说过泡泡姐有病的话，但她以为只是少女对泡泡姐的不满说的气话，没想到这是真的。
隋学晨白了她一眼，就知道陈雪岁没听进去。“有，心理问题。泡泡姐责任感很重，不论谁——她所认可的人死去，她都会陷入极端自责。教堂那格你记着吧？那晚上泡泡姐肯定心情不好，因为王梅吧。”
陈雪岁不语。
“可泡泡姐认可的人又太多了。在她眼里，没有杀人念头过关的人，都在她保护范围内。”隋学晨重重地叹了口气，“条件不变的方格还好，规避条件就是了。这里随机杀人，队伍缺了任何一个——不，如果下一个死的是卫冰蛙以外的人，泡泡姐都会受不了。”
因为保方格主人阻止更快通关的人，就是泡泡自己。
陈雪岁说：“那你问尹朵是否算杀人，也太过激了。”
隋学晨说：“是，这件事是我不对，因为我多少还是讨厌她的嘛，一副圣母样儿。”她顿了顿，“至于说的‘那件事’，泡泡姐没详细讲过，只说她因为自己的犹豫害得她亲近的人在水里丢了性命，所以泡泡姐怕水。”
“这样啊……”听完隋学晨一番话，陈雪岁才发现自己对泡泡一点都不了解。忽然陈雪岁想到什么，温柔地看着隋学晨。
隋学晨被她看得背后发毛，“这充满母爱的笑容是啥？”
陈雪岁温声道：“原来你是担心泡泡姐啊。”
“哈？？”隋学晨一脸崩溃的表情，再怎么解释陈雪岁都是一副“我懂我懂你是傲娇”的笑意。天知道多想问陈雪岁脑里的洞有多大才能拐到这上面。
平原仿佛永远没有边际，河流的尽头仍在遥远的地方，天地交接处笼罩朦朦胧胧的白雾。若非缓缓后移的山岭，与逐渐变矮的野草地，陈雪岁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原地踏步。
听过隋学晨的话，陈雪岁注意到泡泡姐走路时刻意与河流保持距离。也不知泡泡姐从她的心理阴影走出来没有，否则这格对泡泡姐来说很不好过。
到了中午，河流边终于出现了其他的东西，那是一筐蔬果。蔬果附近的是杂乱无章的脚印。脚印大小不一，看出是有许多人在这呆过。最终它们离去的方向，是河流的下游。
隋学晨问：“继续走？”
泡泡看看天色，说吃了午饭继续。走了一上午的人们都累坏了，尽管食物只有蔬果，对他们来说足够果腹就成。
午间有人提议小憩一下，因为下午还有的路要走。大家都答应了，陈雪岁随意地侧卧在地上，闭目养神。
起初陈雪岁还能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可没几分钟，她的思绪仿佛被徐徐风声引诱着进入深层的睡眠，其他的声音被隔绝于梦境之外。再度见到漆黑的世界识，陈雪岁知道梦境又开始了。
还是昨夜的熟悉的声音。但相比于昨夜梦境尚能保持冷静的声音来说，今日的声音显得更为惊慌，声线异常高亢，或是语气绝望。
“又被杀了一个……”
“得快点找到他。”陈雪岁听到自己说。
“他到底想做什么？！”
“祭坛……一定是祭坛。”
“找到他之后，真的要……杀了他吗？”一个女性迟疑地问。
“废话，你是他妹妹，他不可能杀你！”一个人猛地大叫，“我杀了你，杀了你把他逼出来！”
“我没有！！”女性尖叫着，躲避那个人的攻击。
一群人疯了似的吵起来，最后以一声枪响结束。
才明亮起来的梦境世界，陈雪岁才看见一颗子弹从眼前划过。背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人的衣服，她正要转头看开枪者，陈雪岁猛然感到有东西抓上自己小臂，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隋学晨瞬间抽回的陈雪岁的手臂，委屈巴巴地撒娇：“姐~”
陈雪岁问：“有人死了吗？”
隋学晨不明所以：“啊？”
看她这反应，陈雪岁就放心了，“梦里有人被枪杀。”
隋学晨对这死法并不意外，“有人会这么死吧。”
陈雪岁点点头，没过多在意下一位的死法。她更在意的事梦里的人们提到的祭坛，与凶手的妹妹。
陈雪岁回想两次梦境看到的视野，高度差不多一致，看来她做梦时的视角是在同一个人身上。陈雪岁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把队伍都问过一遍，有心留意的都发现他们在梦境里附身的人是不变的。
陈雪岁还提到了梦里人们所说的祭坛，不知有没有人梦到祭坛的作用。
可惜目前大家梦到的片段太过零碎，“祭坛”这个词只在陈雪岁这出现过。好笑的是还有人忘记梦了什么的，祭坛这个线索不得不推到后边。
【小剧场】
陈雪岁：我家学晨终于长大了，会关心人了，就是太傲娇不会好好表达怎么破。
隋学晨：凉拌的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