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然有些不自然，用力擦着并不脏的冰箱门：“什么？”
“艺人，有粉丝，也有黑粉，你是不是……”
萧延说的时候带着很深的笑意，显然并不在乎这件事本身，许蔚然把抹布一扔，叉腰看他，态度十分强硬：“干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当过你黑粉？”
萧延嘴巴抖了两下，似乎在很用力的憋笑：“我没这么说，你别激动。”
“……”许蔚然大力拿起抹布，继续擦冰箱门，这家伙真讨厌！
萧延过去，跟她凑的极近：“蔚然，冰箱门要被你擦烂了。”
许蔚然不理他，抹布从冰箱门上拿开，去擦旁边的墙壁。
萧延当然要跟过去，两人肩膀贴肩膀靠在一起，萧延笑道：“其实我知道你当过我黑粉很高兴，真的。”
许蔚然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人，重新见面后萧延在她跟前像个温顺的萨摩耶，可仔细想，他能在竞争残酷的娱乐圈走到现在的位置，绝对不会是省油的灯，论挖坑胡扯，她一定不是对手，听他这样说，许蔚然又实在好奇，只好加重擦墙体瓷砖的力道，尽量转移注意力。
萧延十分恬不知耻，不仅没打算有自知之明，还用力朝她靠过去，几乎半个身躯的重量都倚到了许蔚然肩膀上：“蔚然，你说话，我们聊天。”
许蔚然嘴角抽了一下，继续忍住。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直在关注我，我真的高兴，我想过到时候……”
许蔚然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你怎么这么聒噪？打扫个卫生要说这么多话！”
“闲着也是闲着嘛。”萧延一点不在乎许蔚然骂他吐槽他，只要她开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蔚然，说说嘛。”
许蔚然面无表情：“说什么？”
“你当时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才会装着不认识我。”这问题萧延是认真问的，他对这点很好奇，既然会在网络上讨论他，至少是有点点在意他的，许蔚然的性子，不会去评价一个她不感兴趣的明星，会发表意见，证明她是关注自己的，可两人见面，她明明认出自己，又装作全然陌生，有点矛盾，萧延想过好几种可能都无法自圆其说。
个中缘由，只有许蔚然自己说得清吧。
许蔚然把抹布搓干净，改而去擦厨房的案台和厨具：“你这么想知道？”
萧延忙点头：“是。”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答案，通过许蔚然的回答，他能进一步看到她的心思——虽然在一起了，萧延总是不安心，他想更加确定。
对于许蔚然来说，事情很简单，两句话足以解释清楚，但她如果照实说，萧延一定会得意起来，边擦案台边考虑一番，许蔚然决定用另一种方式讲述。
“你经常接受媒体的访问，是不是？”
萧延点头，其实现在接受的不多，只是有针对性的选择几家，出道前几年为了曝光量和知名度，基本上只要发来邀请他都会接。
“如果现在有媒体采访你，问你从小到大有哪些好朋友，你怎么答？”
萧延怔了怔，这个问题的话……
许蔚然完成了手头的活，把抹布扔到水池里搓：“我随便问问，你可以选择性回答。”
厨房安静了一会会，萧延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嘴角轻扯的微笑淡笑，是发出“哈哈哈哈”声响的大笑，边笑边看许蔚然，似乎非常非常开心。
许蔚然的心几乎慢跳好几拍，她觉得也许，大概，可能还是选择错了讲述方法，看萧延笑成那副德性……
萧延笑了足有两分多钟，眼睛朝下弯的跟月亮一样，惹人注目的睫毛随着他的笑上下颤动，眼角满溢的都是开心，看得出来是真高兴，到最后停下的时候还抽搭了一下才缓过气来：“蔚，蔚然，就，就是为了这个？”
许蔚然用力在水池里搓洗抹布，后悔干嘛要那么问。
“对，对不起，我……我是太高兴了。”萧延把抹布放下，手套也摘下来，靠在水池边，弯腰朝前凑，用一个前倾扭头的动作注视许蔚然，“那次的采访我记得很清楚，也记得我自己说的。”
许蔚然瞄他。
萧延笑的更加深邃：“那本杂志采访之前，我刚遇到一点事，老周特别告诉我，跟媒体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给人断章取义的余地。”
许蔚然不吱声，显然在等他细说。
“我出道不久后有次参加一个媒体见面会，有个杂志的编辑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开玩笑说，在电视剧里用不同的角色，跟不同的人恋爱就够了，结果……”
语气转为无奈，许蔚然把水龙头关上，转头看他。
“后来有传闻，说我跟同剧女演员恋爱，明示暗示是我自己所说，公司接到消息后询问我，天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还是老周仔细打听，才知道消息的来源，就是那天见面会上我说的那几句话。”
这事许蔚然有一点印象，萧延出道起她就默默关注，那次好像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有像模像样的绯闻出现。
萧延把许蔚然手里的抹布挂到墙上，边说边摇头：“那次后，老周耳提面命，以后不管是接受采访，还是跟圈子里的人闲聊，讲话要打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可能你一句无心的话被人多重解读，到最后完全歪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起来，这似乎不是萧延第一次跟她说圈子里的一些隐形规则，他这么多年在圈子里行走，一定也经历了很多，才会有那么多感触吧。
萧延抓住许蔚然因为冲洗而湿漉的手掌：“那本杂志问我小时候有没有印象深刻的朋友，我说没有，其实也是实情，我小时候的情况你知道，那时候，我没有朋友的。”
略萧索的语气让许蔚然有点心疼，她后悔提起这茬，当年就因为那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对萧延不满，想法子说他坏话，也不过是心里那点不服气和不舒服而已，屁大点事，根本不值得提起，从心底说，她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萧延：“萧延……”
“而且，我没说假话，对于你，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许蔚然嘴巴动了一下。
萧延凑到许蔚然耳边，把脑袋架在她肩膀上，低声说：“我们都长大了，我喜欢你，不想跟你做朋友，这就是我的回答。”
说话呼出的热气喷上许蔚然侧脸，她耳朵发热发烫，眼睛也热了一下，随即发红，第一次，她真实的感觉到这个男人，跟小时候那个羞涩的跟她一起玩的男孩重合了，重遇的日子里，萧延总是外向的、游刃有余的，可这一刻，许蔚然仿佛再次看到多年前那个连说话都揣着万分小心的萧延。
那时候他之所以小心万分，很大原因是他性格里带有的缺陷；而现在，更像一种珍视的小心，连他环在自己后背上双手，都不敢太过用力，害怕她觉得不舒服。
萧延说的对，两个人都长大了，以前的事怎么样都好，他们再次走到了一起，不负年少，必定也不负将来。
许蔚然轻轻开口：“我也是。”
更加用力的拥抱彼此，厨房安静的能听到两人安稳均匀的呼吸声，这一刻，许蔚然坦然了，萧延圆满了，仿佛多年的寻找期待有了归宿，他们成全了对方和自己。
跟萧延的感情确定下来后，许蔚然过了一段时间安生日子，唯一不方便的是她出门也学会了装扮，包里口袋里永远揣着口罩帽子，以防万一，跟萧延吃饭、看电影、逛超市经常被人认出来，尤其是萧延，就差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在麻袋里了，观众和粉丝们怎么都能认出他，仿佛个个有透视眼。
然后就是微博、论坛上频繁出现的“偶遇”照片，许蔚然从一开始的慌张不安到后面无所谓，也只有短短半个月时间，到后来，她还会跟萧延讨论一下照片和视频里的自己是不是不好看之类，她知道一定有人用不怎么好听的话说她，但她懒得理会，反正改变不了什么。
除了真正的粉丝，观众网民们只是抱着看热闹八卦的态度，等热度过去，他们就可以得到安宁，不是所有人每天有空盯着他们，既然无法改变，就顺其自然。
这天又是如此，两人到超市买酸奶，又被人拍到放到了微博，许蔚然木然的刷着微博，萧延在一边笑。
“笑什么？”
“刚刚看到一个问题，我觉得我能回答出来。”
“什么问题？”
“如果你是艺人，某一天，你的黑粉进了你家，要跟你一起生活，你该怎么办？”
许蔚然看过来：“还有这样的问题？”
“网上什么问题都有。”萧延飞快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我有预感，我的答案会成为高赞回复。”
“你怎么回答的？”
萧延轻咳一声，把自己的答案念了出来：“很简单，追求这个黑粉，跟黑粉在一起，将黑粉变成自己人，完美。”
许蔚然忽然意识到，她有好久没有想打爆萧延狗头的念头了，这会见他嘿嘿笑的模样，暴力倾向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不要脸，啧。
萧延凑过来给许蔚然看她的手机：“你看，这回答已经有好多赞了。”
许蔚然嘴角一抖，瞄了眼，冷淡道：“错别字。”
“啊？”
“你写错字了。”许蔚然继续点开微博刷新闻，“人家赞你可能是在嘲笑你。”
“不可能，这回答非常完美。”
“你自己以为的吧？”
“你看，有人说我角度氢气呢。”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不要紧，我都当好话。”萧延在许蔚然脸上大力啜了一口，“我做到了，我是对的。”
“……”
两人乱七八糟的争论，许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许蔚然正在嘲笑萧延的自恋，接通后就听到她妈一声大吼：“然然，小萧呢？”
许蔚然：“在这，怎么了妈，找他做什么？”
萧延抬头看她，指了指自己。
“今天我跟邻居周阿姨到菜场买菜，有个菜摊老板娘在看电影，我觉得那个男明星跟小萧很像啊。”许妈妈的语气里满是困惑，“太像了，我站那看了好一会，真的很像。”
许蔚然：“……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