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法世和古希跟着佛科特抵达船长室,他快速扫视房间,随即被佛科特邀请坐在沙发和喝茶。古希坐在他的身边,佛科特坐在茶几的另一边。
在听了佛科特的介绍后,华法世感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船长对他的认识仅停留在即将新上任的首席领航员,即便他暗示性地提出有关皮亚乔号的事情,他也仅表现出惋惜,而不是对解开皮亚乔号之谜的慎重。佛科特说团队的任务是对A20星域进行一次全方位天文观测,也就是暗区探索,获取该星域全部数据,并标记宜居行星和可放置殖民空间站的稳定空域。说白了,任务目标跟皮亚乔号联系不上主要关系。当然,佛科特可能不希望泄密引起证人的担心,华法世提醒自己要保持镇定和谨慎。
然而,还有一些事情值得推敲。根据佛科特与古希之间愉快的聊天,古希是联盟航空宇宙学会的成员之一,担任璞玉号的首席科学官,主要研究外星生命和生物技术,而不是类似法医工作的医疗官。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船长和船员那么简单,还是大学时期的校友,并且共事多年。全部都是他毫不知情的情报。
如果将资源挥霍在毫无价值的行动上,即便是富豪也深知它的荒谬,更何况是政府。政府重视皮亚乔号事件,想弄明白它失踪和再次出现的原因,媒体和互联网中有关皮亚乔号的信息最新也是二十年前的,就连有关奥拉姆号的最近新闻里也丝毫没有皮亚乔号的影子。然而,华法世清楚地知道,既然消息封锁得完美无缺,那么政府在处理这件事上不会受到舆论的压力和阻碍,派遣完全效忠于政府的专业团队能隐蔽地完成任务。如果佛科特船长对皮亚乔号事件毫不知情,侧面证明古希在对自己撒谎,所谓的证人只不过是她把自己带上飞船的形式和借口,至于的目前暂时不清楚,但作为工具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瞅了一眼身旁的古希,古希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古希向他投来祥和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位温文尔雅的淑女,正在与朋友聊天说笑。古希是一名法医,是邦德的同事,华法世一想到这一点,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他转向佛科特询问:
“你觉得璞玉号的安全性能较旧型号飞船,在哪些方面得到突破?”
“你可以完全信任璞玉号的设计者。”佛科特说,“T—190型号飞船的力场护盾能胜任针对目前已知最强能量冲击的防御,而关键在于它配备了集能器,能收集一直被古代人类视而不见的能量。集能器不仅能分担护盾的压力,还能不断对它们聚集并富集,供璞玉号的引擎和内部系统使用。”他接着补充,“非常符合环保主义的先进设计。”
“我想他问应该不是这个吧。”古希说。
“哦?”佛科特问道,“那他是什么意思?”
“任务的危险系数。”古希回答道,A20星域并不稳定,越接近内层,空间越不稳定,这一点佛科特不可能不知道。
“是这样吗?”佛科特问华法世,“你为什么感到那么紧张?”
华法世踟蹰片刻,点了点头说:“我在来璞玉号之前是奥拉姆号飞船的领航员,上次任务正是在A20星域执行矿物探测,执行任务期间,我在那里发现……”古希的身体靠了过来,她的手被他的身体遮挡,手摸到他的腰部并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没有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表现出不安,“发现一颗无法躲避的小行星碎片,我不幸被吸入太空,即便有防护服保护我,我也经过九死一生才争取到一线生机。”
“等你真正认识了璞玉号,你一定会对在这里工作而感到无比荣幸,”佛科特说,“璞玉号虽然不是军用飞船,但是拥有针对未授权靠近飞船的物体的自卫系统。位于飞船顶部和底部的自行火炮能精准识别和破坏冲向飞船的小行星,也能对欲强行登陆的飞船起到震慑和阻挡的作用。”
华法世开始摩拳擦掌,却表现出与兴奋相反的紧张和害怕。
“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我不迷神信鬼,也深知媒体信息会影响人的心理,进而影响人做出不可理喻的判断和行为。”华法世边说边揉眼睛,“我经常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灵异事件,像是一些飞船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外星人将他们带走了,又或是他们不小心闯入了地狱之门,等等之类的话题。但那些飞船确实失踪了,事实就摆在那里,无人知道发生的原因。”
“你经常看心理医生吗?”佛科特问道,“走进一些密闭空间,你会感到焦虑吗?”
“我向你保证他没有心理疾病,”古希回答道,“他出事故那件事已经结束两个月,并且他经过治疗后也通过了心理评估。你理解我,心理不健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船员。”
“所以就是单纯的谨慎?”
古希向佛科特点了点头。
华法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冷冷地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们继续聊天,请问我们能否继续之前的话题,它对我很重要,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当然,”佛科特说,“但我希望你能先告诉我你考虑的范畴,便于我精准回答。”
“我之前提到的皮亚乔号,它就是在A20星域失踪的。”他说这话时眼睛忍不住转向古希。
古希一言不发,却在桌子底下非常使劲地用脚跟尖锐部位摁在华法世的脚上。
“你担心璞玉号会成为下一个皮亚乔号?”佛科特接着说,“或是遭遇不可避免的意外事故?”
“我对意外事故非常敏感,因为我不是唯心主义者,”华法世说,“但我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工作,还期望某天能亲自解开这些未解之谜,避免我们的下一代无辜牺牲。前提是我们能克服意外事故。”
“我非常支持你的想法和未来的实践,”佛科特说,“我也希望你能相信这个身经百战的团队,因为我们象征着人类永不停止的步伐。”
华法世考虑了片刻,他颇为后悔自己当初因一时的冲动而做出错误的选择,即使这次行动的报酬能让自己赚得盆满钵盈,都不能否定古希在合作诚意上的缺失。但对他来说,放弃对古希的信任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对政府而言,解开皮亚乔号事件关乎所有投身于太空远征的劳动者的安全,而他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在结束之前,他始终都是可能。他可以参与此次目的不明的行动,但对他来说,选择信任古希和选择拒绝合作的意愿是一样的,各占一半。
古希把脚拿开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把事情闹得不愉快。
他最后主动向佛科特伸出右手,请求握手,佛科特颇感疑惑,但还是欣然接受。
“很高兴能再交到一位朋友!”华法世说,“希望我们能成为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