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处院落内,妇人拉着一位中年男算师小声嘀咕着,男算师则一脸的不信。
苏原此时很困惑,金黄色到底意味着几境?
刚才的确施展出全力,不仅仅是肌肉和筋健的爆发力,更多的则是体内那种运转的能量被他莫名其妙汇集在右臂,又从右臂的筋脉蓄集到拳头之上,才有了石破天惊的一拳。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好像浑身有用之不竭的力量,可偏偏被妇人咳嗽声打断了意境,苏原微微闭眼,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
“我知道了,华师妹!”
男算师兴奋地大叫道:“师妹想起没有,张老曾提过一位参军的怪事,咱们算司就此还讨论过。这人既然提起张老,那肯定就是他。”
闻言,妇人一拍脑门,噗嗤笑出声,笑道:“你看看我这记性,此人天生神力,如此这般倒不难解释。”
两人立即围了过来,就像见到稀奇宝贝一样看着怔怔发愣的苏原。
“参军大人,您还能打出那一拳吗?”
男算司想涨涨见识,指着一块更粗大的石墩笑着问道。
见苏原茫然看着师兄,妇人赶紧解释道:“苏大人,我们算司府并没恶意,您刚才的力量超过后武九境以至于皮革受损而不能准确记录力量范围,这块石可承受先武一境全力一击,倘若您还能击破,我师兄妹儿人做主,领你去左府测试速度。”
妇人语速很快,见苏原站着没动,笑了笑,又补了句:“还是老规矩,损坏力石不用赔偿。”
苏原倒是想再来一拳,可偏偏无论怎么静心都找不到那种感觉,这边妇人都说到这份上,心想试试也行。
点了点头,稍加运力,十二道筋脉突突跳动,体内能量默默运转。
刚才似乎就是这么来的,他微闭双眼,开始感知来自院落内的一丝丝能量。
对对对!刚刚也是这样,妇人屏息凝神,还用严厉的眼神警告师兄,那意思明显是要男算师别乱动。
等了好一会儿,忽见年轻人很烦躁地摇头,紧盯着蒙皮双目发红,大喝一声,抡圆了胳膊冲向前去,那身影快到极致,引得两位算师大惊失色。
嘭!
令人牙酸的闷撞声从石墩上传出,一抹湛蓝出现在蒙皮上,转瞬湛蓝色消失,皮子复又恢复白色。
二人立刻跑了过去,一眼不眨看着石墩,等待奇迹时刻的到来。
很令人失望......
妇人甚至用手推搡几下石墩,顽石纹丝不动,似乎无声抗议。
“还有两次机会。”
男算师眼神很复杂,有赞许之色,有失望之色,还有淡淡的期待,他鼓励着说了句。
剧烈的钝痛从拳头上传来,整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苏原很清楚刚才这一拳已经是巅峰,继续下去这条胳膊都可能废了。
“我就不试了,烦请算师告诉我,这次算数吗?”
很是失望,男算师点头道:“算数!颜色等级显示为后武六境,若参军大人过了筋脉关,鄙人即刻记录在册,立即发送辰州总兵司府,不敢耽误大人前程。”
胸口热血沸腾,平日所有的辛酸今日终有回报,苏原很想放声长啸......
...
...
苏参军搬回军营来住的消息传得很快,这些跟苏大人并肩作战,共同伏击敌军的兵士们表现的极为兴奋,哗哗啦啦奔向成片的中军帐营地,却发现西寨的弟兄们先行一步,早就候在一处中军帐前。
威烈将军丁大人、三名东寨的将领,还有几位大榆关将军正围着一位短发年轻人,谈笑声中,望向壮硕很多的兵士。
“这些兵崽子们养得皮上都冒了油,苏参军回来了,看把他们乐得。”
狠狠捶了一下身旁兵士的肩膀,丁炯笑骂道。
兵士嘿嘿傻笑,立即引来哄堂大笑。
这位丁大人平日跟西寨的兵士们走的很近,也没太多官架子,偶尔还能交流一些运气心得,早已深入人心。
东寨被破,牙门将军战死,万余将士逃出不足百人,如今东西两大寨早就是一家,亲上加亲。
“是啊,没有战争多好......又要开战了!”
苏原感慨万千,可惜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就要结束,大军将于七日后开拔。
“还不仅此呢。”
一旁东寨的偏将军叹道:“说良心话,剿匪剿匪,哪里是匪!去年大旱,田间颗粒无收,灾民聚众闹事,开仓赈济不就好了吗,辰州府可是富庶一方的鱼米之乡!”
“简兄说的有理,就算剿匪,也不用调拨正规军队啊。再说了,你我谁不是生长在辰州大地,打北魏我敢拼命,将刀口对准父老乡亲,实在于心不忍!”
“就是!末将老家就在辰州西南的禹县,也是这次闹得最凶的地方,每每晚上想起就睡不着。”
“咱家在溪县,哎距离禹县只有两百余里。”
......
愁绪弥散军营,军士们悄悄询问彼此的出身,淡淡的乡愁,说到情处,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暗淡失色,甚至有人偷偷小声哭泣,然而军令如山,谁又敢发泄心中的不满。
丁炯理解这些兵士所想,如今苏参军常驻军营,很多人无处发泄情绪,对这位用兵如神的参军给予莫大的厚望。
他前思后想,决定今晚跟苏原细细商量“剿匪”大事,挥了挥手臂,低声说道:“都撤了吧……”
“等下!”
众人微微一愣,就看苏参军跨步向前,兵士们纷纷避让,直到走入黑压压一大片人群中才停了下来。
“苏原承蒙诸位厚爱,屡屡在帅府替苏某求情才免遭劫难!”
说着,深深一躬,拜向慌张躲闪的兵士们。
“苏原虽非出身辰州,却说过上跪天地黎民,下跪父母高堂,对天地神灵敬畏,对黎民众生爱戴,对父母双亲尽孝,这是做人的根本!大军开拔,所到之处血流漂尸,这血是敌人的血,而不是生我养我的黎民之血!”
丁炯脸色大变,他很想闯进去制止苏原,可这一步怎么也迈不开......
“原本我有很多设想,却被各处情报困扰,或说匪徒聚众百万,或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或说时机尚未成熟,或说官库收支不均,可怜我小小从七品参军又有多大能量,搅得起多大风浪!”
他猛地一抬手臂,将太子批文令狠狠抓在手中,大喝道:“现在不同了!按律令,此番所谓剿匪,苏某谏言当归首议,步、弓、马三军尽量克制,围而不剿,组织地方劝谈,实属上策,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威武!”
“威武!”
“威武!”
......
数万兵士振臂高呼,爆发出极具穿透的欢呼声。
...
...
躺在新铺的行军床上,苏原辗转反侧,脑海不断分析各处匪情情报,却觉得围堵并非那么简单。
辰州大地,大小匪患不下十余处,却以三股顽匪最强。
以禹县为主的黄巾儿匪众数量最多,溪县为首的白玉娘娘最难镇压,还有狄县的紫冠天师,据说原本是本地赫赫有名的江湖门派,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广收门徒,已隐隐跟溪县连成一体。
靠地方劝谈那是谎言,是为了安抚将士情绪,围而不剿却能做到,至于后续如何......
情报再详细哪有自己打探来的真实可靠。
拿定主意,顿觉困意,可偏偏又觉得胸口压抑,整条右臂也隐隐胀痛。
尽量将身体舒展开,苏原试图再进入那种奇妙境界,却屡屡不得法门,就好像隔着一层迷雾,似是而非却又实实在在。
眼皮渐渐沉重,大帐内传开轻微的鼾声,不多时,苏原又翻了个身,时而迷迷糊糊时而昏睡。
忽然,帐内烛火摇曳,好似有股阴风彻体而来,他猛然睁开双眼,就见一道白影背对着行军床,似乎在低声抽泣!
“谁!”
厉声吼出,苏原手持玄铁匕首,短发根根竖立。
那白影缓缓转身,胸前写着大大的囚字......
咣当!
玄铁匕首脱落,重重砸在地上。
“兄长!”
苏原大叫一声,刚要前扑,却猛然惊醒!